那支染血的钢笔,冰冷地插在陈骁战术腰带外侧的固定扣里。金属笔帽坚硬的边缘深深压进他的掌心,带来持续而尖锐的刺痛。他像是感觉不到,只是僵立在铁皮文件柜前,目光如同被钉死在那份刚刚从霉斑深处取出的泛黄文件上。沈昭蹲在几步之外,手中紫外线灯管投射出一小片幽蓝的光斑,在发脆的纸面上缓慢移动。光斑所过之处,一行行荧光字迹如同被时间封存后骤然惊醒的幽灵,在霉斑的缝隙间幽幽浮现。
“计划终止”四个字下方,一行几乎微不可见的数字悄然显形:2013-10-0804:17。
陈骁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冰冷的尸检报告数据瞬间涌入脑海——师父胃里残留的未消化药片,结合肝脏温度精确推算出的结论:死亡时间锁定在10月7日深夜22:33左右。从坠楼到确认死亡,冰冷的流程走完绝不会超过两小时。而眼前这份心理干预协议的终止时间,是在师父冰冷的身体被送入停尸房后……不到六个小时。
“她在师父……闭眼之后不到十八小时,”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沉睡在这纸页里的亡魂,“签下了这份终止协议。”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的冰渣,“这不是善后……这是收尾。”
沈昭没有抬头,指尖极其轻微地拂过纸页的边缘,感受着那脆弱不堪的质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终止”二字背后的冰冷含义。心理干预协议不会因对象的死亡自动失效。它必须由执行人亲手签署终止。而“终止”本身,只意味着一件事:干预目标已经达到预期状态——无论是情绪稳定、行为可控,还是……彻底丧失了**预的价值。
她将文件翻转。背面右下角,那行如同毒刺般的备注再次刺入眼帘:“受试者编号0923-A,首次干预时间:2013年10月5日。”
那是师父被宣告殉职的第三天。
可文件上,师娘那流畅而清晰的签名,赫然签在10月5日的那一页。
“她不是家属。”沈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穿透了地下室里沉闷的空气,“她是执行者。”
陈骁没有回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串冰冷的编号“0923-A”攫住。师父笔记末页潦草的笔迹、陆明川手腕上那道锯齿状的诡异烧伤、核磁矩阵启动时破土而出的巨大齿轮……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拽向同一个深渊——那场被官方白纸黑字定义为“**”的坠楼,从来就不在任何意外清单上。
它是一次被精心设计、冷酷执行的心理清除。
沈昭收起紫外线灯,小心翼翼地将那份沉重如山的文件装入防水证物袋,封口条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如同落锁。她刚要直起身,脚下坚实的地面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不是地震的摇晃。
是水!
是汹涌的水流在冲击!
密室外,低沉的轰鸣如同巨兽咆哮,仿佛整条地下河床在瞬间被无形的巨力撕裂!墙壁上那道新切割的接缝处,先是渗出细小的水流,紧接着,水流骤然加压,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陈骁猛地抬头,手中终端的屏幕急促闪烁了两下,电量显示仅剩17%,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在剧烈的干扰下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抖动。
【水压模拟·强制启动】
意识深处,红蓝线条如同活物般急速构建出三维模型,清晰地标注出一条狭窄的、如同咽喉般的通道——直径仅六十厘米,倾斜向下,末端连接着城市庞大的主排污管网。水流速度预测:1.4m/s!远超安全阈值!
“走!”陈骁嘶吼一声,一把抓起几乎**的终端,将装有文件的证物袋死死塞进战术背心最内层。沈昭动作更快,瞬间拆下备用电池,解剖镊精准地短接电路,勉强维持住系统最低限度的供能。头灯重新亮起昏黄的光束,在浑浊、充满水汽的空气中艰难地切开一条通道。
陈骁率先扑向那条如同野兽喉咙般的支管入口。管道低矮、潮湿、滑腻,只能匍匐前进。膝盖重重地压进冰冷湿滑的淤泥里,头灯光束勉强照亮内壁——上面布满了锈蚀的刻痕,杂乱无章,像是某种绝望的密码,又像是被指甲在疯狂中一遍遍刮擦留下的血泪印记。视野边缘,系统最后一丝残影在艰难闪烁:【流速>1.2m/s……窒息性湍流……】
他猛地回头,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激起沉闷的回响:“贴紧底部!绝对不要抬头!”
沈昭紧跟着钻入,动作迅捷如蛇。她将银簪狠狠楔入管壁一道裂缝,以此为支点,艰难地向前推进。身后,汹涌的水流如同追赶的猛兽,咆哮着涌入,巨大的推力推搡着他们的身体,几乎要将他们卷走。管道坡度陡然加大,摩擦力几乎消失。她左手死死撑住前方弯道的内壁,右手拼尽全力抓住陈骁战术背心的背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陈骁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正缠绕住他的脚踝,试图将他拖回黑暗。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行,狭窄的空间里,每一寸肌肉都因极限的绷紧而颤抖。前方出现一个Y字形岔口。意识深处,系统最后一点微光标记出左侧为死路,右侧通向生的希望——主排污管。他艰难地伸出手臂,探入右侧管道深处,指尖终于触到一道冰冷、坚实的金属凸起——是检修阀的圆形把手!
就在指尖触碰到希望的瞬间——
啪!
终端屏幕彻底熄灭。
最后一丝微光消失。
系统,离线。
绝对的黑暗如同浓墨般瞬间灌满了整个管道,吞噬了一切。只剩下水流在狭窄空间里狂暴奔腾的轰鸣声,如同无数亡魂在耳边疯狂嘶吼、低语。
陈骁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强迫自己冷静,继续向前!五米……三米……一米……前方管道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反光!他用尽最后力气,抽出战术刀,撬开那扇锈蚀得几乎与管道融为一体的栅栏!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管道口。
外面是宽阔的主排污渠,浑浊的污水裹挟着垃圾和泡沫,水位已暴涨至齐腰深,正以惊人的速度奔流。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衣物,刺骨的寒意直钻骨髓。他立刻转身,将手伸向管道口。沈昭紧随其后,刚探出半个身子,脚下立足点湿滑无比,一个趔趄!陈骁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两人在湍急的水流中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渠壁站稳。
头灯昏黄的光束扫过污浊、翻滚的水面。
前方十米左右,浑浊的水流中,一具尸体半陷在黑色的淤泥里,面朝下趴伏着。衣物早已腐烂殆尽,只余下灰白的骨架和部分尚未完全分解的软组织。引人注目的是,那尸体的右手,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姿态,死死地紧握成拳,指节在淤泥中显得异常惨白,仿佛在死前最后一刻,用尽生命也要攥住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陈骁的心猛地一沉。他涉着齐腰深、冰冷刺骨、散发着恶臭的污水,一步步艰难地靠近。蹲下身,冰冷的污水瞬间淹到胸口。他用战术刀小心地撬开那只紧握的、僵硬的手掌。一枚金属戒指,从指骨间滚落,掉在他同样冰冷的手心。
戒指内圈,刻字清晰可辨:“市局·周维安·1987”。
沈昭的头灯光束紧跟着打在那枚戒指上。她的瞳孔,在昏暗中骤然收缩如针尖。
周维安。
十年前法医处的老主任。陆明川授勋仪式上亲手为他佩戴警徽的人。
也是……她母亲在市局短暂任职期间,那位沉默寡言却备受敬重的直属上司。
她立刻蹲下身,污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裤腿。戴上无菌手套,她极其小心地抬起尸体那早已变形的下颌。借助头灯光束,她迅速检查——舌骨左侧,一道清晰的断裂痕,断面呈斜向撕裂状,完全符合被人用单手从前方扼压致死的关键特征。颈后,一道浅色的、边缘不规则的环状勒痕,无声地诉说着尸体在死后曾被绳索粗暴拖行的痕迹。
“不是溺亡。”沈昭的声音在污水的咆哮声中异常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医权威,“是扼杀。死后……沉尸。”
陈骁死死盯着手心中那枚冰冷、被污水侵蚀的婚戒,指腹反复摩挲着内圈那行清晰的刻字。周维安,他曾亲手为陆明川佩戴象征荣耀的警徽,也曾签署过无数份决定案件走向的尸检报告。而此刻,他却像一件被丢弃的垃圾,死在这条通往暗河密室的污秽之路上,死在他们刚刚发现那份致命心理干预档案的同一夜。
灭口。
干净利落,冷酷无情。
不是意外失踪,是赤裸裸的清除。
他抬起头,头灯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四周。巨大的排污渠在前方形成一个Y字形的分叉。左侧通道水流相对平缓,通往市政污水处理厂,那里布满了监控。右侧通道则更加幽深,水流湍急地涌入一片未知的黑暗。水流正持续不断地从他们刚刚爬出的密室方向汹涌灌入,这绝非自然涨水能解释——是人为的触发!是毁灭痕迹的洪水!
“有人知道我们进去了。”陈骁的声音冰冷,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们在清洗。”
沈昭站起身,示意陈骁帮忙。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尸体翻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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