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期限如约而至,周其钺带着顾云去西郊游玩。
年前涌入的难民,已经在此处分散在原住民中安置下来,此时三三两两地在为春耕做准备。
正月的天气还不算暖和,离正式耕种还有一些日子,但难民们分的田地大多需要开荒,因此他们不得不提前准备起来。
顾云坐在马车上,看着那些人在熟悉的场地里做着她熟悉的事情,不知不觉看了很久。
田间来来往往,顾云的心情不自觉地低落下来——她还是会忍不住在这些人里挨个分辨是否有阿爹阿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脑子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最近她已经很少想起过去在章淮村的日子了。
只专注于眼前,日子好像也能一天天地过下去。
周其钺打马而来,“可要出来透透气?”
顾云现在与他相处还有些不自在,总会想起那天打他出气的场景。
周其钺倒是一脸自然,仿佛那天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于是顾云也努力压抑住心里的情绪,轻声答了句“好。”
周其钺利索下马准备扶她,“来。”
顾云看着眼前的手掌,慢慢将手放了上去。他掌心的温度清晰地传来,她有些无法忽视。
怎么突然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
二人并肩走在田埂上,一时间沉默无话。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聊的,顾云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劳作的人身上。
北地农耕讲究“犁、耙、耱”,破土是第一步,之后还需要将土块弄碎、填平,才算做好了耕种的准备工作。
冬季时,官府已经统一组织过“烧荒”,此时需要开荒的土地大多都已经变得平整,现下大多数人都在进行犁地的工作。
寻常犁地,若没有耕牛,须得前方有两人身上套着绳子一鼓作气往前冲,后方留一人负责扶稳犁头,确保把土地真的翻起来了才行。
但眼前的农人,却没犁两步地就停下来,蹲下鼓捣什么东西之后,才继续犁地。
这不对劲。
顾云不自觉走近了些,“老伯,你们为何每走两步就停下来呀?”
劳作被打断,几人抬头一看,又瞥了瞥她身后气度不凡的周其钺,很配合地将犁器从土里拿出,苦着脸回答道:
“我们没办法啊,买不起铁犁头。”
顾云一惊,他们原来是用的不规则石块充作犁头,石块勉强固定在犁柱上,极为不稳,难怪需要时不时帮它复位。
战火纷飞的时代,铁被大量供给给军队,因此民间的铁器价格也尤其高。
王载晞在安置这些流民的时候,虽然为他们提供了初始的帮助,但那些本就没有家底的流民很难凑出钱来买铁犁头。
也有人想办法,几家人关系好的会共同出资买一个铁犁头,轮流使用。
但很显然,这样还不够。
耕种是一件与老天爷赛跑的事情,万万不能闲着。因此,没有铁犁头用的人,也只好想办法做出个勉强能用的“犁”,犁头要么使用大小适宜的石块,要么就干脆削尖了树枝来,能用多久算多久。
顾云眼前的这个,便是其中之一。
她看了看他们手里勉强成型的犁,又看了看刚刚自己乘坐的马车,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向他们笑说:
“打扰了,过段时日,你们一定会有更好的犁。”
周其钺见她这番行为,倒是稀奇,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转头问她,“你有办法?”
顾云的眼睛恢复了一些亮色,对他一笑,“当然,你等着瞧。”
瞧她这幅样子,周其钺忍不住心头微动,随即又想起云晖院里她专门开辟的木作房,以及她亲手做的竹编、桌屏,倒还真有些相信她说的话了。
然而他对农耕之事一窍不通,于是对顾云有些夸张地点了点头,拉着她回去了。
宁风在远处看马,看见二人的相处只觉得心里酸胀得很。
他有多久没见过他这样轻松自然的神情了?
他跟在周其钺身边的时间长,见过曾经的他是如何风光无限、意气风发,也亲眼看着他渐渐给自己浇铸起冰冷外墙。
这些年来,他的少爷从未走出过那个惨烈的夏夜,一直将自己困在梦魇里。
那件事情,旁人提不得,说不得,甚至安慰不得,他把自己活成了初春里拒绝融化的残雪,所有向往春暖花开的人都不会为这捧雪停留,那些孤独、冰冷,只有他一人独自品尝。
但这段日子,他身上厚厚的冰壳仿佛被砸开了条缝,裂痕之处流水涓涓,他原本的样子也一点点显露了出来。
这一切,恐怕有赖于顾娘子,他以后也得对她的事情上点心才是。
二人越走越近,宁风突然回神,面色如常地将缰绳递给了周其钺。
“周大人,请回吧。”
...
顾云发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吃饭也有了胃口,恢复回来的力气,全都耗在了西次间的木作房里。
刘嬷嬷和春霞看着她眼里的光又回来了,整个人重新散发出勃勃生机,心里也跟着开心。
但没想到的是,她们是需要担心顾云吃饭的问题——
前段日子顾云是不想吃,现在却总是忘记吃。
二人每次轮番进木作房劝顾云吃饭,总会看到一副木屑满天飞,稿纸满地爬的景象。
这段日子,王秋李冬一批一批地将木料运来,木作房墙边也多了一个一个形状各异的木件,仔细看,好些甚至只有细微的角度差异。
有时候顾云也嫌累,便会逮住送木料的王秋李冬,“请求”他们帮她锯木头。
每到这时她便不得不承认,两个大男人的速度确实比她一个人要快得多。
云晖院的日子就这么热火朝天地过着,周其钺那边却犯起了愁。
他已经开始对朱峰用过一遍刑,寻常人早就该受不了将实话一骨碌全说出来了,没想到这个人竟依然在胡言乱语。
刑房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刑架上的朱峰已经从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变成了一个破败的血袋子。
这几日,他一会儿说自己是邾城人,一会儿说自己是从兖州遣来探查消息的;一会儿大有就地赴死的气概,一会儿又涕泗横流地求饶。
周其钺担心他真的死了,便暂停了对他的刑讯。
但如此一来,他身上的线索恐怕要断了,他身后的人倒是沉得住气,竟然到现在还没出现...
不过这也能说明问题,恐怕他背后藏着极为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这么嘴硬。
不管他是哪方敌军的探子,还是和那件事情有关,既然他的身上找不到突破,周其钺不介意从别的地方继续探查。
总有一天,所有的线索会编织出一张完整的网来。
说起来,这段时间因着朱峰加强了平城的巡逻,周其钺也不是全无收获。
南边接壤的荆州最近似是不安分,派来了不少暗桩在平城里四处活动。
他们做得极为隐蔽,若是平常,周其钺恐怕很难这么快发现他们。
此时,他尚有一丝先机。
不过令周其钺意外的是,这些暗桩并未把时间花在打探布防、粮草、兵力上面,反而常常出入一些人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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