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九月二十五越来越近,永昌伯府里,邱彦之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
书房里,他摔了本书,冲旁边伺候的小厮发脾气:“这什么破茶?会不会伺候,你是想烫死爷吗?”
小厮心里叫屈,这茶明明晾了有一会儿了,哪能烫得**,二爷这分明是心里窝着火故意找茬。
毕竟马上就到了祝小姐和裴世子大婚之日,二爷不要的未婚妻,如今转眼风光大嫁,他心里能好受么。
邱彦之的母亲洪氏端着碗清心降火的茶进来,挥退小厮,安慰道:“彦之,你且消停些。为那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动气,不值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更戳邱彦之的肺管子。
“没人要?娘,她现在可是要嫁进卫国公府了。那可是裴明镜!”他咬牙切齿。
裴明镜,京城里多少人称赞的天之骄子。
若不是受了他那个母亲的拖累,哪里轮得着祝红玉捡这个便宜。
“当初她当街打我,让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结果呢?她倒好,扭头攀上高枝了。我倒成了给人腾地方的傻子。”
这几年,他看着祝红玉一年年蹉跎,从十六到二十三,听着外面议论她“悍妒”、“没人敢娶”,心里就痛快。
她越惨,就越证明当初不是他邱彦之烂泥扶不上墙,而是她祝红玉本身就有问题,才消受不起他这门好亲事。
可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人家不仅嫁了,还嫁得比他家显赫百倍。
如今京城茶余饭后,谁不把他邱彦之那点破事又翻出来,当下酒菜。说他眼瞎,说他活该。
“那怎么了,她熬成老姑娘了才捡着个高的,指不定里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腌臜事呢。”洪氏心里也不痛快。
当初祝红玉当街暴揍她儿子,让他们受了多少非议。
她巴不得祝红玉一辈子嫁不出去才好。
谁料到,她竟然转头攀上了裴明镜。
这下好了,祝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呢。
和她关系不好的妯娌,这些日子也明里暗里地嘲讽他们错把珍珠当鱼目给舍弃了。
“行了,您别说了,我得出去透透气。”邱彦之听到母亲说这样的话,没有宽慰反倒憋得难受,直接摔门而出。
“诶,彦之,彦之……”洪氏追了上去,但邱彦之走得飞快,她压根追不上。
出了家门,邱彦之脚下一拐,直接钻进了京城有名的销金窟醉花楼。
他正想说开个雅间,随后意识到他可挥霍的银子不多了,又改口要了个雅座。
几杯烈酒下肚,身边偎着娇声软语的姑娘,邱彦之心头那点郁闷却没散,反而愈发不痛快,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姑娘喂到嘴边的葡萄都让他觉得腻味。
正烦躁着,一阵喧闹声涌了进来。
他抬头一看,走进来的是以兵部尚书之子程昀为首的那帮纨绔子弟。
他这一看,正好和程昀对上了目光。
程昀唇角勾起一抹笑,邱彦之心底有股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程昀领着他的狐朋**们走了过来。
“哟!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永昌伯府的邱二少吗?”程昀一巴掌拍在邱彦之肩膀上。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快九月二十五了嘛,这是在给前未婚妻庆贺?”
旁边一个纨绔子弟也嬉皮笑脸地接话:“程小五你这不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嘛。咱邱二少如今可是京城头一号的‘让妻君子’,心胸开阔着呢!”
周围的人立刻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
邱彦之被拍得一个趔趄,红着眼抬头,怒气直冲头顶:“你们少他娘在这儿放屁!”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拔高,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怨毒:“祝红玉那母夜叉,凶悍善妒,毫无妇德。除了动粗还会什么?那种女人,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等着吧!等裴明镜新鲜劲儿过了,看她不顺眼了,迟早把她休了。到时候我看她还怎么嚣张。她就是个被休弃的命!”
他吼的声音极大,几乎盖过了大堂里的嘈杂。
一瞬间,整个醉花楼似乎安静了一瞬。
程昀几人脸上的嘲笑僵了一下,眼神有点微妙地往邱彦之身后瞟。
一个没有任何起伏的冰冷声音从邱彦之身后响起。
“哦?本世子怎么不知道,我何时要休妻了?”
“哐当。”邱彦之手里的酒杯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浑身的酒意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醒了七八分,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僵硬地扭过头。
只见不远处,裴明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着他。
邱彦之舌头都打结了:“世、世子……我、我胡说的……我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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