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雪知道，他发现自己了。她立马转头躲到左边的拐角处，不着声息地离开了。
怀中的桃花剧烈抖动，落下几片花瓣。
穿过一个小池塘，顾凌雪的房间就在前面。水面发暗，散布着潮湿的棕色荷基，偶有几片低头的浅绿色荷叶，却仍显得空空荡荡。
顾凌雪穿过月洞门，走上曲桥，因为跑得太快，她将手肘搭在木栏杆上休息，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她已经用内力控制呼吸，他还能发现自己？
“偷听不是个好习惯。”
身后传来人声，把顾凌雪吓了一跳，她将头一转，撞上那人的胸膛，吃痛一声。
顾凌雪摸着额头，回敬道：“跟踪也不是个好习惯，叶、判、官。”
“叶判官”三个字，一字一句吐出，顾凌雪在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叶魈往后退了一步，问：“你都听到多少？”
他的面具让顾凌雪瘆得慌，顾凌雪扭头看池塘中新生的荷叶：“什么都没听到。”
顾凌雪听得并不真切，只依稀听到一两句话，自然要往少的说。
但根据她所听到的，应该能猜出城主和他正在合作什么事情，只要表明身份，他大概不会难为她。
顾凌雪无畏地说：“怎么，你要灭我的口？要是杀了我，城主不会放过你的。”
叶魈上前一步，又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顾凌雪已然不耐烦，这位判官是职业病犯了吗？把她当成犯人步步紧逼。
“我是城主新选的侍女，他很看好我。”
顾凌雪抬头露出侵略的眼神，用意明显地告诉他：我是城主的人，你不能杀我。
男人朝他走近，抬手伸向顾凌雪的头。
顾凌雪拿起剑挡住他的手，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叶魈修长的手在顾凌雪头顶停下，他轻轻捻起顾凌雪发丝上没扫干净的桃花瓣，张开握紧的右手，手中也有几瓣粉色的花，那是顾凌雪在窗边掉的，娇嫩的粉色衬得他的手愈发白净。
他将从顾凌雪头上取下的花瓣和右手中的花瓣放在一起，然后将手一倾，花瓣随着微风跳舞似的飘入水中，泛起微微涟漪。
“即使听到了，也不要参与这件事情。”叶魈看了一眼池水，转身离开。
顾凌雪看着叶魈的背影，心中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他随意为她拿下头上的花瓣，是看她顾凌雪好欺负吗？
是借那些花瓣告诉她，只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就会像那些花瓣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顾凌雪走在路上，越想越气，看怀中的花就会想到男人的模样，索性一把将桃枝扔进草丛中，不看最好。
子兰酒醒起来，脑袋中像有千只蚂蚁在啮噬，头疼得紧，但一起来就立马跑去隔壁看顾凌雪。
推门进去，只见顾凌雪盘腿而坐，将毛笔戳在下巴处，正对着一幅字皱着眉，好像甚不满意。
见子兰进来，顾凌雪马上放下笔招呼子兰坐到她身旁，看看她写的字怎么样。
子兰本来攒了一肚子气，看顾凌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也不知往哪儿撒，只好将头凑过去看那副字。
粗糙的黄色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上善若水”。
子兰不解地问：“你写这个做什么？”
顾凌雪像老书生般讲解道：“我每次不开心，就会写这四个字，我师父和我说，只要参透这四个字，每天都会快乐。”
子兰却放下纸，看着顾凌雪的眼睛问：“在这里，你不开心吗？”
“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顾凌雪摇了摇头，又问子兰：“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子兰露出平日里鲜少的笑：“我是个孤儿，城主从小将我养大，城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顾凌雪看子兰虔诚的模样，才知道为什么子兰可以忍受寂寞，十年如一日地待着鬼门关。
有了想要保护之人，为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为了那个人，她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报答他的恩情。
“子兰，快到大殿去！城主昨日的吩咐你都忘了吗？”一个白衣侍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唤子兰。
子兰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僵，连忙拉着顾凌雪道：“都怪你让我喝酒，昨天的事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赶紧换上衣服去大殿！”
顾凌雪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有什么大事，这么急？”
“没时间和你说了，赶快走吧！”
顾凌雪第一次换上白色侍女衣衫，将披散的青丝用发带扎高，跑起来时，发梢总是打在她的脸上，脖子一览无余，让顾凌雪觉得很不舒服。
大殿下，顾凌雪与子兰屏息凝神，不敢惊动在上面说话的人。
“覃城主，我们城主叫我来问问你，十年不见，为什么忽然说要聚一聚？”说话的女子看上去三十左右，面容慈祥，仿佛对谁都不会发脾气。
“是啊，还一定要在我们城主那里聚。”青衣男子年级尚小，约莫十八九岁，还带着毛头小子的焦躁。
覃儒坐在城主椅上，摆手解释道：“季公子，温姑娘，你们静一静，先听我说。各位难道不知道，叶魈最近屯兵在酆都城和地域城的交界处，看样子，是要攻地域城。”
季子青冷笑一声，不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酆都城在叶魈那个废物手里，能激得起几层浪？”
“酆都城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突然要攻打地域城？”温仪春不解问。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在酆都城的探子来报，说叶魈这几年将酆都城治理得很清明，军力也逐渐雄厚起来，许是准备着报仇呢。”
“哼，当初不杀他叶魈，还是看在前城主的面子上，他要是不好好待在他的地盘上，我们地域城自然会收拾他。”
温仪春显得成熟些，思考一会儿，道：“这件事确实该一起商量，酆都城有结界保护，易守难攻，若是发起战争，阴间必然动荡。”
覃儒见温仪春一语中的，连忙说：“所以我想要找个时间，大家一起聚一聚，想想办法，若是能将酆都城攻破，杀了叶魈，岂不是没有后患了？”
“那你为什么要让大家去地狱城，不在你这里，又不在奈何城？”季子青直冲直撞，逼问覃儒，丝毫没有礼节可言。
顾凌雪将头抬起来，想把两人的面孔看得更真切些，子兰在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袖子，用眼神警示她，顾凌雪只好低下头。
“你们地域城武力最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有地域城，才能让小贼闻风丧胆，敬而远之，要是其他地方，被听去了可就不好了。”覃儒奉承道。
“你知道就好。”季子青仰起头，丝毫看不起坐上的覃儒。
“那就定在三天后的地狱城，我回去禀告城主。”温仪春道。
覃儒恳求似的看着季子青：“季公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季子青施舍地说：“你既这么说，我们肯定给你这个面子，上下也不过是一块地方。”
覃儒笑开了颜，大手一挥，叫道：“子兰，凌雪，快去准备最好的饭菜来招待两位使者！”
顾凌雪端着菜，跟在一排侍女的后面到了招待客人的大堂，大堂里摆了三张长桌，盛满新鲜水果和丰盛的饭菜。
顾凌雪走上前去，慢慢蹲下，把姜汁鱼片放在季子青面前的桌子上，正要走时，却措不及防，一把被季子青拖住，摔在他怀中。
强壮的手臂紧紧禁锢住顾凌雪的腰，顾凌雪用手肘击他的心脏处，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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