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伸手去碰触这娇嫩的白茶。
他却并未动。
全是克制。
两年。他接手集团,排查异己,扩张版图,总是有很多顾虑,连现在,黎家和南华也是动荡的,所以,她有了自由。
只是,已同她说了自己意图。
她却还是这样。
她是这般厌他?
心里生起了躁意。他后仰,靠着椅背,修长指骨伸进脖颈紧系的领带,拉松了领结。
*
帝都,全景式夜景餐厅。
悠悠在餐厅楼下的车里百无聊赖,她趴在方向盘上,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原本以为,这也会是平常的一天,结果南境从排练厅出来时,接了个电话,悠悠瞧见南境接起那个电话时,脸色瞬间就变了。悠悠当时问,南境你怎么了?
南境说,去XX餐厅。
于是车子就开到了这里。
悠悠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餐厅,轻轻咂舌,她是听说过这个餐厅的,在帝都很出名,一顿饭能吃掉她一个月的收入。
南境下车时,看上去还十分的紧张。
过去,也是有富人约南境吃饭的,只是从不曾见南境紧张。南境对那些人,都是很无所谓的态度。其实南境还是蛮穷的,住的屋不大,开的车,也简单,所以圈子里,有好事之人,就讽刺她一句,“贫穷贵小姐”,圈子复杂,评价众多,但是南境在圈子里,她是难追的对象。
但是今天,约南境的是谁呢?
“你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我出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南境离开时,这样对悠悠说了话。
*
此时,十五楼的夜景餐厅里。靠窗的位置,南境从门口进来时,侍者便迎了上去,在侍者的指引下,南境便看见了靠窗边坐着的人。
暗蓝色的西装,少了平时的那份严谨,多了分清闲,他随意而放松地靠着椅背,正偏头看着窗户外的夜色。
很漂亮。
南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男人,那样贴切。
他很漂亮。
南境在他对面的位置上站定,出了声,“少爷。”
黎廪秋转过头来看她。
他浅笑,“坐。”
侍者早已礼貌给她拉开了座椅。
南境坐下。
侍者过来上菜单。
南境按口味点了餐后,合上菜单递还给侍者,等对面的男人也点好餐后,侍者离开。等餐的过程中,南境说:“这里景色真好。”
黎廪秋笑着问她:“不问我为什么邀请你过来吗?”
在港岛时,南境也偶尔陪他吃饭,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用餐了。如果是成年男女,这样的形式,就表示在约会。但是他们的关系,让这样的用餐,少了约会的旖旎。
“可能是缺一个陪你吃饭的人呢。”南境玩笑地说。
黎廪秋一停,微笑,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第一道菜品端上来时。侍者便也推荐了是否需要某样红酒。黎廪秋点了一瓶。片刻后,名贵的红酒送上来,侍者给两人展示了之后,启开酒塞,倒入了醒酒器中。
话语不多,南境偶尔说一两句帝都的趣闻,她也不介意把圈子里的一些“私闻”和黎廪秋说了。
“听上去不错。”
“很有趣。”
他会适当地给予回应。
红酒喝下去后,南境的话匣子就更打开了些。
一顿饭,倒是吃得尽兴。
等侍者最后送上来甜品时,黎廪秋并未吃那甜品,只是用勺子慢慢地搅着杯里的米露,他浅浅淡淡,微笑着,对南境说,“你演《秦王》的事情我知道了,南南,我想与你商量,这个角色,可以转交给其余人吗?”
南境吃“班戟”的手,捏着叉子,停下来,她抬起头来,看着黎廪秋,“如果,我不呢?”
一顿愉快的体验,到此为止。
她不。
她心里的愤恨,无法发泄,只能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他随随便便就买下她经纪公司的意图,谁会不明白。她就不按照他们要求她的方式去活。
南境知道,其实自己很恶毒。
她当然知道,黎廪秋对她有点意思。否则两年前,他不会那样对她。
两年前。他问她,南南,你想不想我…
南境两年前像条僵死的鱼一般,他只要一动,她一定万劫不复。但是他退了出去,温柔地安抚她。吻她的额,轻捏她的手臂。把她哄到不哭时,他要撤身离开,她却下意识伸手去拉他袖。
他便把真丝被子全部扔到了地上,开始一点点安慰她。
南境从不懂。
那一次却好像懂了好多。
她哭得更厉里,这一次,他却不放她。
后来,南境不愿再见他。
他很忙,只让下属来安排她和张寄云的生活。
好像一步登了天。
张寄云得偿所愿。
林南境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没有时间来交流一下两人的心里所想。何况,南境恐惧又害怕。南境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是那个用唇舌和手指,把她带入某种深渊里去的男人,第一次向她展示了男女之别里的意识。那是男人女人之间的绚烂。
现在又是为什么。他表明了意图,她还是这样张牙舞爪?
其实非常简单。
她把身体展露在了屏幕上,她把欲||望展露在银幕上,像黎廪秋这样的家族,她就彻底绝了缘。她从小在黎家长大,她明白上流社会,大家族里规矩最多,一个在别的男人面前脱了衣的女人,没有机会再进了去。
她很恶毒。
啪啪巴掌打在黎廪秋的脸上。
他前脚刚说了“意图”,她后脚就去脱衣。
挑衅。
“抱歉。”
南境意外地看着他。
窗外夜景绚烂,甚至,竟是能看见空中繁星。南境突然想起,某次他驾了跑车回来,路遇刚从学校回来的南境,他笑着问南境要不要去兜风,有处好景色可看。
黎廪秋那时,还是意气张扬,黎家人本来就生得好,他又是极漂亮的,南境一时被那双好看的眼睛蛊惑,上了车。
于是,看到了岛上最好的夜景。
“真漂亮。”跑车里,南境趴着车门感叹。
绿树繁映,夜色星光点点错漏。夜色正好,车载收音机里放着懒散的歌,一切都刚刚好,南境刚想问他一句,和贺家小姐婚事如何,最近那是最热的新闻,传得他又和其余的女士扯不清,老宅里偶有闲言碎语,南境本想打趣他几句。
南境转过头,却见得他,已经在椅背上睡着了。
夜里,有微风。有星光。
微风和星光都见证,车里有一个女孩,手指的指腹郑重地过去,万分紧张地,轻轻贴了一下,男人的唇。
南境的胆子,大得无法。她心里,仿佛有擂鼓在重捶。
手指收回来时,她盯着自己手指看了好久,微抿了唇。
那是南境第一次,碰一个男人的唇。
她惊奇得无法言喻。在黎廪秋醒过来时,她快速地把手指蜷成拳头,缩在了后背上。
如今,又是这样的好夜色。
却已经转换了场地。
南境目视他,心里在猜测,他又在为什么要和她道歉。
他这样的人,一旦道歉,就有更大的事情,在等着她。
果然,他说,“买下你公司的事情,确实是个错误。南南,你并不想让我干涉你太多,我没有尊重你的意愿,我很抱歉。”
南境微咬了唇,坐直了身体看他。
他竟然真地道歉!
“不过,现在已经成定局了,我们不必再纠缠,好吗?”
果然。
劝说她接受现实。他们这类人,就是这样的。能言善道,各种手段,最终,一定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我演这个角色,也已经成定局。”
他用餐巾,轻拭嘴角,动作优雅。最后,他抬眸,目光温柔,注视南境,“也许到最后,你这部电影也拍了,但是观众却只有我一个。”
“你想,让我,细细,欣赏吗?南南?”
他向来不是对女人咄咄以逼的人,优雅的绅士,向来重视女人的意愿。南境一直知道,他身上披着一层皮,他的凶狠残忍,她是知道的。
“少爷对女人,真能下本钱。”
“你讽刺,也没有意义。好了,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
又是一场败局。
她总是输的。
“好啊,你送我回。”南境突然说。她觉得自己疯了。
然后南境给悠悠打电话,让她先离开。
和黎廪秋一起下楼的时候,南境给宦华奥发了信息。
让宦华奥到小区楼下等。
打黎廪秋的脸,有了第一次,不介于再有第二次!
阿K开的车,黎廪秋一路下地下停车场时,手机便响个不停。南境听他用粤语和电话里人交流,是关于一些项目买进卖出的事情,美国那边股市开市,他指挥下面的经理,买进的方向。一路步行的路程,南境都有些恍惚,仿佛不是B城,而是又回到了那个繁华鼎盛的港岛。
上了车,已经是美国股市开市时间,车里有车载屏幕,上车后,黎廪秋的注意力一直在那跳动的红绿数据上,偶尔,南境听见他发火地说出一两句话,对电话里的人。挂了电话后,他又揉自己太阳穴。
南境瞄了一眼车载视频,原来是南华集团股市开盘就大跳了水。此前,南境在朋友圈,就看到黎廪秋他两个发小,戎顾明和修祁良在朋友圈发全国各地到处跑的图片,跑了国内,又跑国外,而且抱怨声极大,南境觉出,好像是有什么事。
和宦华奥在一起时,南境也听说,好像是有国际资本,在狙击南华集团。
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
南境想,他肯定很忙。
但他还抽出时间来,和她吃饭,谈论一下是不是要演那个电影角色的事情。
南境心里,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忍和愧疚。
想要发信息给宦华奥,想要请他不必来了。但是宦华奥说,他已经等在门口了。
*
车上,南境知他翌日便要飞南法。那边有个项目要去谈。
想说话,慰他。却,绝说不出口。
于是,一句话,都未说出,车,便到了小区门口。
南境下车,原本靠墙站着,百无聊赖等着南境的宦华奥看见了她,便迎了上来。
这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小区,外面的行道还是个单行道,树木极茂盛,长得高大遮蔽,于是大树下,被路灯抚照的街道仿佛都更静谧了。老小区,虽然小区普通,但是却绝不喧嚣,还老人居多,于喧哗之城,倒别有些不一样。所以当时南境刚找来这里寻房,便看中了这处的房子。
路灯下,宦华奥被灯光描摹得英挺,他很快瞧见了南境,南境自然也更快瞧见了他。
南境下车去,早于心里预演了很多次,伸手去很自然地握住了宦华奥的手。
“华奥。”
南境唤也唤得羞涩。
宦华奥看清了车里的人。
“黎先生。”他声音里有几分崇敬。是不敢造次的。
黎廪秋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目光只垂落在南境和宦华奥相握的那双手上,数秒,他抬头,和宦华奥点了点头。
宦华奥却抓紧了机会,说,“黎先生,谢谢你对我们家的信任,给了我们家机会,我们家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客气了。”他说。
南境在这时,也跟着加了句,“谢谢。”
黎廪秋手臂伸在前排的椅背上,手指轻轻点着,问,“宦先生是离开,还是……?这边是单行道,需要我送一程吗?”几百米外的出口外是主干道。
能搭那颇具象征意味的豪车,还是黎廪秋的车,对于宦华奥这样的世家子弟,是很有诱惑力的。宦华奥手臂的力度刚一紧,南境一笑说,“你现在就要走,什么事情,比我还要重要吗?”
宦华奥一下清醒了。
林南境这里,他也是不能得罪的。他笑了笑,干干道,“黎先生请,我不必了,久了没瞧林小姐,我来看看她。”
“境境”已经变成了“林小姐”,南境使劲地掐宦华奥的手臂肉,眼睛里带了狠劲。宦华奥忍着。
黎廪秋不再看他们,只说句,“再会。”关了车门,车子滑了出去。
等车子在那出口不见了踪影,宦华奥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
他仿佛在求饶:“姑奶奶,你饶了我。”
“你干什么?!”南境生气,转身朝小区里走。
宦华奥跟在后边求:“你在气他吧。我惹不起他的,境境。你会害我。”
南境生气,站住脚,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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