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玲琅闻言,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目光再次扫过垂首恭立的陆昭若,这才缓声开口,语气淡漠如初:“皇嫂垂询,臣妹不敢不答。”
她略一停顿,指尖拂过衣袖上流转的暗金凤纹:“手艺是极工巧的,针线也挑不出错处。皇嫂与皇后费心寻来的这位陆娘子,确实有几分本事。”
就在众人以为这已是难得的肯定,稍稍松了口气时,她却话锋陡然一转:“只可惜,匠气有余,灵韵不足。此等作品,精雕细琢,却失却了天然意趣,终是落了下乘。穿着它,与臣妹平日心境,着实不合。”
“不合心境。”
四字如冰坠地,满园死寂。
众人目光霎时聚焦于陆昭若,屏息凝神。
太后亦静静望来,欲看她如何应对这诛心之论。
陆昭若并未退缩,反而趋前一步,依礼深深一福,姿态谦抑到了极处:“民女,谨受殿下教诲。”
她缓缓抬首,目光清正,不闪不避地迎上那道冰锋:“殿下洞幽烛微,民女拜服。服饰为表,心境为里。是民女学养浅薄,未能参透殿下胸中自有丘壑、不怒自威的格局,所作徒具形骸,未能与神相合。此非衣之过,实是民女未能登堂**之过。”
言及此处,她语速放缓,字字清晰:“殿下今日二字,如暗室明灯。民女往日所执,不过针线之巧;今日方知,心境修为,方为衣魂所在。此训,民女刻骨铭心。”
属玲琅眼底寒光一闪,旋即敛去。
此话看似敬仰,实则将她架在了高处,让她之前的挑剔更像是一种境界过高导致的“不合”
自己若再纠缠,反倒显得小气失态。
属玲琅眼底的寒意几乎凝为实质,但她终究只是极淡地勾了下唇角,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讥诮:“哦?你倒是……会说话。”
太后将两人之间的暗流看得分明。
她适时地缓缓开口:“好了。”
她目光先温和地落在陆昭若身上:“陆娘子能由此悟境,可见诚心,技艺修行,本就在于日积月累,你能作此想,便是好的。”
随即,她转向属玲琅:“玲琅,你眼光高,寻常物件入不了眼也是常情,今日佳节,便莫要过于苛求了。”
最后,她含笑环视全场,朗声道:“霓裳盛会,意在鉴赏秋色与巧思,诸位夫人尽可自在赏玩,不必拘束。”
属玲琅面无表情,不再言语。
陆昭若恭谨地再拜一礼,垂首退至一旁。
园中气氛随着太后的话语,终于渐渐回暖,丝竹之声再起,命妇们也重新开始低声交谈,只是那欢声笑语中,不免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陆昭若低眉顺眼地侍立在侧,面上平静无波,袖中的指尖却微微松开了,这才发觉掌心已沁出一层薄汗。
她心中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那一关,总算是险之又险地度过了。
大长公主那如冰似刀的目光,太后看似温和实则深沉的审视,都让她如履薄冰。
能凭借急智稳住阵脚,未当场失仪,已属万幸。
然而,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另一重更深的忧虑便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经此一事,永福长公主先前为她筹划的、协理宫廷服饰采办的“皇商”之路,怕是彻底断了。
大长公主态度如此鲜明,近乎公开的厌弃。
太后即便欣赏她的手艺,也绝不可能在此时、此事上,为了她一个毫无根基的民间女子,去拂了这位权势赫赫的小姑子的颜面。
希望渺茫了。
属玲琅端坐席间,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瓷杯,眼角的余光偶尔会扫过她的身影。
看着陆昭若宠辱不惊、迅速调整好心态的模样。
她承认,此女确实非同寻常。
这份急智,这份沉稳,远非寻常匠人可比。
方才那番应对,可谓滴水不漏。
如若……如若她没有开罪云岫,如若她并非那般不识抬举……或许,自己还真会对其生出几分赏识,甚至……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属玲琅强行掐断。
她眼底瞬间覆上一层更深的寒霜。
不可能。
云岫才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的逆鳞。
任何让云岫受委屈的人,再有才华,也绝无可能为她所用。
更让她心底莫名烦躁的是,那张与自己年少时惊人相似的脸……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陆昭若,将杯中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日影渐西,御花园中的秋意染上了一层暖融的暮色。
“京华霓裳会”在一片看似宾主尽欢的祥和气氛中,接近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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