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二早上,玄鸟乌衣一行辞别大天官,自清棠商衡,启程经春霖栈道回大荒。萧纵的小黄鹂开心地在马头上唱歌,飞来飞去。玄鸟乌衣等人含笑不已,都说这孩子歌声嘹亮,妖力充沛。
萧纵哼一声,尽量显得不那么得意:“是充沛,不充沛能一顿吃半山的柿子?刚捡到它的时候,别人跟我说这是只快饿死的小妖精,我当是多么可怜呢,结果是吃的太多快饿死了!这么能吃能不饿死吗!”
众人哈哈大笑。
小黄鹂哼一声,学萧纵学的有模有样,小翅膀叉腰,落在马头上与师父对视。
众人又是笑。
玄鸟乌衣笑而揉揉眉心,总觉得昨天下午答应了阿衡什么要紧事情,但也实在忘了。便想晚上找个机会,再问一问阿衡。
小黄鹂飞来他肩膀上,毛绒绒的小脑袋蹭蹭他,开开心心的,为萧纵呵斥也不肯飞开。玄鸟乌衣不禁笑,摸摸小宝宝。果然小孩都喜欢漂亮的小糖心玉,萧纵从一箱子里挑了枚小黄银杏叶给挂上了,还特别说是陛下送你玩的,今天小黄鹂就特别亲近他了。
想起昨天下午午睡时,隐约听到的两三声黄鹂。玄鸟乌衣便温声问:“俪俪,昨天下午,有没有听到叔叔答应了别人什么?”
萧纵震恐。忙策马上前。就怕玄鸟乌衣兴师问罪。这小黄鹂,昨天飞去他客房外做什么!
小黄鹂歪头,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这么紧张,明明自己只是去啄枣花玩的,也就乖乖地说了。然后——众人都沉默了,连马蹄也不走了。
为什么呢?
因为玄鸟乌衣答应的是:【咱们九月十六就成婚吧。】
问是谁。小黄鹂摇头摇头,不知道。——这才是大事儿。
“...答应的谁啊,陛下?”萧纵头疼道,“认识吗?”
玄鸟乌衣也头疼:“...应该吧?”众人惊了,面面相觑。难不成是有天氏的什么人吗?那完了。
“你别应该啊。”诚王也急了,转马过来问:“难道不是太傅吗?”
玄鸟乌衣叹了口气:“肯定是。不可能是别人。”顿了顿,无奈地看向两位重臣:“我也不敢问他,问了我就完了——你们谁帮我问一问。”
“我来罢。”萧纵无奈道。“我就问问衡太傅,九月十六是怎么个操办法。”
玄鸟乌衣觉得可以。萧纵便问,东衡说:“再等等看。看是在哪边办。如果在梨花山,便按照我们家乡的礼节。一切从简即可。”
玄鸟乌衣:......
萧纵信笺还给玄鸟乌衣,玄鸟乌衣便一边走马在春霖道上,一边温声说:“阿衡。我想在梨花山也不太合适,毕竟你现在,不是‘东衡’。在盛稷办吧,先封‘你’做个闲散王爷,我娶你走。”
东衡半晌没说话,好容易才为江上清风拂去面上温度,软声应道:“..好。”
玄鸟乌衣笑:“那好。我就让纵王先准备了。你们快到南秋山城了吗?”
“快了。”东衡温声道,“应该明天中午或者下午就能到。陛下和春秋尊上也一块过来。”
“哦?”玄鸟乌衣挑挑眉。懒得动脑了,便问直接关心的事情,道:“有没有告诉先生,我们的婚期?也顺便提一提吧,请他跟春秋尊上和陛下说一说。”
“好。”东衡含笑道。温声问:“那妈妈那里...”
玄鸟乌衣面放桃花,笑道:“我告诉师父,请他去跟妈妈说便是。在婚礼之前,我也会带你再去一趟,亲自见一见妈妈,不知道她会给你什么喜礼。”
东衡笑靥生霞。
玄鸟乌衣便再温声叮嘱在南秋山城的诸般事宜,最后笑道:“我这一阵算是忙完了,兄弟们也辛苦了,我要带兄弟们在春霖山道上快活十天半个月的——正好你也不在盛稷,我早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东衡笑:“祈哥骂你。”
“骂吧。”玄鸟乌衣笑而纵马,“我现在只想玩儿,可顾不上他了,哈哈。”笑而回身,对紧跟其后、策马驰骋的纵王笑道:“但是还得劳烦纵王和恒王,再帮忙准备一下大婚事宜了!”
萧纵笑而叹气:“行~~臣就是个劳碌命~~~”
恒王笑而应了。
于是这一行人,便如此袍袖飞扬,骏马流星地飒沓在春林转碧色、溪泉更潺湲的山间栈道上,一路说笑着即将迎来的喜事,一路归家去也。
这块碎琼,名为“花镜”。
花镜碎琼中,并无什么外人,唯有一座修筑于水上的精致华丽、秀美飘逸的洁白行宫,掩映在秀丽的花枝间。而纷繁美丽的花枝倒映于柔静的平湖中,宛如镜中花,一时分不清孰真孰假,这便是“花镜”之名的由来。
郦夫人早已与先帝分居,自居于此处碎琼的行宫中。一应侍奉她的仕女宫娥,都是来自暗虚或者其它碎琼的女郎。
今日女郎们只见夫人气色分外好,似是从花镜中看到什么喜事,抿嘴而笑,连发髻上所簪的秀丽花朵都不及夫人的丽色。
不一时,终焉王尊在外请见。郦夫人笑而起身道:“快请进来。”
终焉王尊便笑而进来:“夫人都看到了?”
“自然。”郦夫人颔首而笑,迎道,“袨袀的媳妇,我很喜欢。一早便想请先帝去提亲的,先帝道是袨袀还小,等加冠不迟。如此到了年纪,两个孩子都很有意,真是再好不过了。”
终焉也是笑。
郦夫人便请终焉王尊入座,亲为冲泡栀子花饮,笑说:“我也多谢尊上,这些年照看我儿。”
终焉叹笑:“不必说了。”
郦夫人抿嘴而笑,也晓得袨袀这孩子以往是多么得让人不放心。现在可算要成家了,有了爱人心境也安稳了,让人能放下心来了。
想及爱女,郦夫人不禁再次叹笑:“我的女儿...王寿延龄,也不知道看没看得出来。”
终焉:“......”
终焉温声道:“夫人从花镜中看琼华的事情,看得不分明么?如果不真切了,我再去花枝春秋世,请白敐来给您修一修。”
郦夫人笑而摇头:“看得清人,看不明白心。我也不愿再猜他一分一毫的心思了。”
“只是...我的醴儿也快要出嫁了,他这个当爹的,到现在还不清楚,也实在说不过去。”
“不如直接告诉他算了。”
终焉便道:“我去为夫人告诉玄鹿君吧。”
郦夫人微微侧头,默然不语。半晌,笑而咽声道:“告诉他做什么。我宁愿这两个好孩子,从来不是他的孩子!”
终焉咳了一声,知道这都是气话。
郦夫人叹了口气,拭去泪水,温柔道:“...如果...尊上有朝一日去琼华,他还是不懂的话,告诉他也无妨...现在,再等一等吧。我不愿再跟他说一个字。”
终焉叹气而缄默,转头看去。只见白敐所造的花镜中,徵与赢鎏正行马在前往桃川的清林秀水间,而桃花烂漫的桃川便在二三夏山之外了。
郦夫人兴致盎然地看女婿:“这可不比王寿延龄那老东西好多了!”
终焉咳了两声,自有暗虚女郎给尊上端来枇杷雪梨水。终焉认真觉得,帝無生前也挺不容易的,宫里就两个女人,一个整天骂他,一个整天骂前夫,而且还是闺蜜、时常凑一块骂他俩,他这还能熬着活个万儿八千年春秋的,是真的活得很艰难。
相对而言,王寿延龄活得确实——终焉苦笑着想——还算轻松些的。
因为和终焉已经太熟了,郦夫人已经哼着歌儿起身,自行去找给女婿和媳妇准备的贺喜礼物了。还笑着回身问终焉的意见:“尊上见过阿衡和鎏儿两个孩子没有?看看这一琮一璜他俩喜欢吗?”
终焉点头:“见过。应该喜欢。”
“这两百匹绸缎,都是我亲手织造的。以往在桃川,她们都夸我的花样好。而今也不知道,还算不算好了。若是不算了,蚕丝棉花都是最好的,可以做垫褥啊、宝宝襁褓什么的。”郦夫人笑道,“我准备了二十年,而今也正好一人一百匹。”
“还有啊,我也不能去他俩婚礼上做菜。所以呢,这三四十箱的玉佩雕刻,也都送给他们好了。大约戴个四五十年都不成问题。”
“这两箱的糖心小玉雕呢,是我专门给外孙们准备的。仿的是清棠的旧礼。”
“至于阿衡...也不晓得他和袨袀想不想问大天官讨个孩子,所以便先作罢。”郦夫人笑而思忖道,“再给阿衡准备什么好呢?啊,我知道了。”
郦夫人拍手一笑,嫣然道:“终焉尊上,我以往在琼华时,很是积攒了些金银珠宝,都存在桃川。正好阿衡现在在盛稷,难免有财政拮据的时候,便分一半儿给他好了。”
“另外一半么...”郦夫人微微垂眸,哀怜道:“...给醴儿的‘镜中花’吧...是我对不起她...”
“是我一己之私,不想丹醴再跟着王寿延龄受苦,非求着先帝带走、交给父母双全的安稳家庭养大。又看王寿延龄那梦里流泪的死样不忍心,才在白敐君的珠玉镜里照出了醴儿的影子...”
“求她代替我的小女儿,去陪伴她那不成器的‘父亲’...”
终焉垂首不语。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能谴责郦夫人的资格。因为暗虚们,也不会把春秋世中人当真人看。
郦夫人捂住脸,已是哽咽:“是我对不起这孩子啊...”
“听闻空远逸已经带她走了...她是自愿的是么...”
“跟着逸君...行走在云华间,应该也有需要银钱的时候吧...雇个竹舆也好,买匹车马也好——请终焉尊上替我带话给逸君——别让我的女儿,磨坏了她的小脚...”
一语未毕,郦夫人已经泣不成声。
“我宁肯把我的心都给她...我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啊...我的镜子里的小花啊...”
“我的女儿啊...”
郦夫人哭得撕心裂肺。
终焉便应了,起身拜辞。在帝無身边的人,情绪鲜少有能够稳定的。原因无他,帝無确实很有心理变态的成分在,他可能觉得很正常的事情,往往会折磨的别人求死不能。
终焉叹了口气,叮嘱怯怯惶恐的暗虚女郎和碎琼女郎们,等夫人安静下来,再送上神木氏的安神汤药。便就此离开了花镜。
天地纯白,一处净水。粉丽的花枝垂入净水中,花瓣在纯澈的水中,慢慢飘落。
桃川丹醴扶坐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空远逸走到她身后,温和唤:“丹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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