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暂歇，一个单薄颀长的身影挥手叫着桑榆姐弟的名字，喊他们有空常回来。

另一个则拉着一张门神脸，不悲不喜，像一根木头，像入定的高僧。

“是谢瑶姐和谢哥。”桑泽笑着冲前面扬了扬手。

中断的笛声再次响起，白色的鸥鹭轻点水面应和，桑榆想起有一次谢瑶来家中吃饭，那日是她母亲的忌日，谢舟有事要出去一小会，不放心把他姐送到桑榆这，让帮忙看下人。

上次谢瑶发病遇到无良前夫那天是她女儿的忌日，而那日是继那天后的第二个与谢瑶心病相关的忌日。

她这次发病不是因为别人或者任何外来的原因，而是自己，是不堪的回忆。

所以在无意中听到樊婆子对江一帆私下说起的那句“他去祭拜他娘了”后，她疯狂地拿自己的头去撞墙，虽然谢舟有先见之明的一大早喂她吃过药在前，可是仍阻挡不了她听到触发回忆的关键词后自残。

桑榆吹叶子给她听，同那日一模一样的曲子，她神奇地安静下来，似乎真的被音乐所安抚。

泪流满面后那目光从空洞狠厉自毁的绝望，逐渐转为清醒，桑榆问她，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心里没那么痛了？

她看着桑榆呆呆地点了下头，后来桑榆不用摆摊不用做吃食的时候，绞尽脑汁又回忆了两首稍微欢乐一些的曲子，谢瑶过来或者她上山采艾草的时候便吹给谢瑶听。

在这方面，谢瑶是个聪明的学生，几乎每次都是听一遍就会自己完整地吹出来。

她说给谢舟听，谢舟这次信了，因为那次发病虽没目睹，但樊婆子和江一帆都亲眼所见桑榆吹完叶子，谢瑶就不疯癫的那幕，加上后来有一次谢舟上桑榆那接他姐回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阵轻快的笛声，推门一看，笛声的主人正是来自他姐。

上次见面是前日，桑榆知道往后她开的食肆忙碌起来，以后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便叮嘱她，“感到难过或者孤单的时候，你就折片叶子吹叶笛，随便什么叶子，榕树叶，棕榈叶，只要干净不长刺的就行。”

所以她现在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们姐弟走了，她很难过吗？

可是谢瑶现在吹的是桑榆教给她的欢快的曲子，所以她是在传达她对他们的祝福？

笛声悠悠，桑榆冲岸边挥了下手。

手还没落下，就听到水声晃荡，一条小船从身边经过，有个人“哼”了一声，不屑道，“水性杨花的小贱种！”

“我说呢，谁家的狗又到处乱吠，见人就咬，原来是大伯娘啊？”说她是狗桑榆都替狗觉得委屈。

桑大摇着船从桑榆的船边经过，柳氏正要去码头给做工的两个儿子送饭，见到众人在岸边送别桑榆姐弟这一幕，两公婆想起往事，吃过的瘪，历历在目，见桑榆对着谢家那俩奇葩姐弟挥手，忍不住对桑榆出言讽刺。

“你这白眼狼说什么呢，真是目无尊长。”桑大发怒道。

柳氏鼻孔朝天，“哼，她目无尊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什么叫尊长？值得被晚辈尊重敬爱的长辈才叫尊长，就您二位这样的，恨不得叫晚辈去死的，也配自称尊长？”

“你……”桑大被气得橹也不摇了，撸起袖子一副作势要找她干架的样子，虽然他们两条船隔着宽阔的水道，柳氏看了看岸边，来送他们这对白眼狼的人还不少，看不出这小浪蹄子挺会收买人心，她拉住男人，“算了，我们嘴巴没她毒，不跟这小浪蹄子计较。”

目光掠过桑榆旁边的桑泽，“倒是你，桑泽，你原本是个好孩子，成天跟在你这个水性杨花的阿姐后面当小跟屁虫，你可要当心啊。”

“当我阿姐的跟屁虫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桑泽莫名被“关切”，大眼睛忍不住瞪过去，又低声问旁边的桑榆，一脸天真，“阿姐，她刚才说的什么奇怪的话，让我当心什么呀？”

柳氏笑得花枝乱颤，“当心你阿姐勾引男的这么有手段，哪天说不定嫌你是累赘把你丢了发卖了，自己高高兴兴嫁人享福去呗。”说完发出一阵扭曲的怪笑。

这笑声听得桑泽浑身发毛。

“整天把勾引男人、水性杨花这类话挂嘴上，我看这些是你自己的心里话吧，什么人到你嘴边都变得肮脏，和别人眼中的正常样子天差地别，是不是你这个人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觉得脏，大伯娘有空可以好好想想。”

说完，桑榆加快摇橹的动作，两条船在外滩处分道扬镳，姐弟俩头也不回地往县城的方向去。

桑榆留桑泽在沧浪港码头看着船上的家什，自己先挑了部分回到食肆放下，如此来回了三次，才把船上的物事挑完，和桑泽一人拎上最后杂七杂八的物事回到他们的新家。

至于这条船仍留在沧浪港，先前和谢舟完成五日之约后，桑榆便和谢舟说好了租船的价格，以后她按月交租船费给谢舟。

桑榆将东西安放完毕，带上桑泽出门买了第二日开张要用的材料，海鲜他们从沄水村带来了不少，是现成的，不需买外，其他的肉菜，都需要买，不过不需买太。

因她开的海鲜食肆，顾名思义，招牌菜主打海鲜和其他海鲜小食，其他的菜肴占比较小，只是因现在是禁渔期，大鱼大虾不多，加上她的鱼塘养殖才刚开始，大量供应海鲜还没到时机，所以才需要多备些其他的菜肴。

采买了第二日要用的材料后，桑榆请人设计了食肆的匾额、菜单，又买了个新的门锁，装饰用的礼花，开张大吉要放的两串炮仗，又去跟几个给她下大额订单的大主顾家中送信，邀请他们明日赏脸光顾。

当然这种小事会亲自前来的肯定不是他们的主子，桑榆能见到的不是这些大户人家的厨师就是仆从管事，不过最终有三家答应明日要来。桑榆对这个结果已算满意。

之前连出来采买材料打食肆外面经过，和桑榆打招呼的某个主顾家的厨师，竟被钱娘子一下认出来，问桑榆跟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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