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办事非常利索,当天晚上,就有两个小厮和一个年长的爹爹提着包袱来了。
一个小厮叫顺吉,年纪大些,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带着几分柔媚,透着股妖娆劲儿;
另一个叫顺利,看上去比顺吉小一点,怯生生地。
他们来了后,便朝着崔知衍喏喏喊道:“知衍少爷。”
一般富户新嫁过来的小郎君,上头公爹伯子还在的时候,便会喊这小郎君“少爷”。或者是侍郎、名分不知的男人,但又不是主子,也会尊称一声“少爷”。
真正家中的男主子,是要喊“夫人”的。而未嫁的男性小主子,则是“公子”。
这些规矩崔知衍并不知晓,但崔知衍前世已经被喊了两年的“崔大人”,再此前也是“崔府台”亦或是“崔将军”。
“少爷”这个称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乍一听到,竟有种隔世之感。
崔知衍瞧了瞧面前容貌清秀的顺吉,只觉周身寒意骤起,冷着脸让他们下去,自己找地方待着,不要过来碍眼。
年长的爹爹自称刘爹爹,放下包袱后,便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后来,他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
崔知衍想出去转转,刘爹爹就笑眯眯地跟上来,还主动带着崔知衍在后院走了一圈,告诉他厨房在哪儿,井水在何处,从回廊到种着花草的庭院该如何走。
但当崔知衍想跨过外院的大门时,刘爹爹就用身子挡住他,说:“这边不能去,出去便是前院了,都是老娘们她们住的地方,咱不过去。”
“走,老奴带少爷去看看东厢房转转,那边的花坛子可好看了。”
崔知衍瞬时失去了逛宅子的兴致,转身回了西厢房。
回去后,崔知衍让刘爹爹去做自己的事。
他坐在父亲坐在的北屋里。
屋里只剩下他和昏迷的崔父,崔知衍看了眼父亲,眼中浮现一丝苦楚。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被亲生父母关在一座小小的院子之中,想做的事做不了,被限制出入的自由。
待母亲犯事被抓,他们被牵连,崔知衍连院子都不能拥有,被投入了监牢,自由更是无从可提。
如今,得凌薇搭救,他又回到了一间小院子中。却好似从一个牢笼踏入了另一个牢笼,依旧不得解脱。
凌薇看起来不打算给他太多自由。虽说给的比父母给的多些,可也没多出多少。
连出入的自由都没有,何谈大展宏图,在这个世界出人头地呢。
可若是不出人头地,又如何能获得凌薇的青睐呢。
她本就看他不顺眼,救他……或许也只是出于怜悯。
亦或是……
崔知衍的手不知觉的搁在肚子上,眉心紧紧蹙起。
这里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吗?
是……融合了他和凌薇血脉的生命吗?
崔知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凌薇戏谑的笑,她的嘲讽。
他眼中一片茫然,手僵在腹部。
凌薇她,根本不在意这个生命。
她只觉得有了一个可以压过他,嘲笑他的好机会。
崔知衍觉得刚刚那碗苦药水是他一口口咽下去的一样,心中苦不堪言。
他早就知道凌薇对他心中有恨,那时候他不顾凌薇的意愿,强留她在自己的后院是便知道的。
崔知衍知道凌薇一直想逃,所以他一直都很想弄个孩子出来,锁住她,困住她,让她再也不能离开他。
凌薇是个聪明人,当会知道,孩子跟她还是跟他,命运全然不同。哪怕是为了孩子的前途,她也必须留在他的身边。
可将近一年的时间,他都没能使凌薇受孕,后来他才知道,她一直偷偷吃避子药。
她宁可伤身都不想怀他的孩子。
那些日子,这个念头反复在崔知衍脑子里头拉扯,折磨着他。
他当时那样痛,可她却丝毫不在意,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他是否已经遍体凌伤无法自已,她似乎只重复一句话“放我走”。
呵,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是她先拿了他的心走的!
怎么可以说不要便不要!
崔知衍因此将同样的折磨反施在凌薇的身上,做了很多无可挽回的事。做完之后更加痛苦,周而复始,两个人最初的情谊早就一次次相互折磨中消耗殆尽,一点儿也不剩了。
他那时需要欺骗自己,不断告诉自己,凌薇并不是不想要二人的孩子,她只是不希望孩子出生为庶子,才能堪堪觉得好受一点。
现如今……这个融合两人骨血的孩子出现了,凌薇竟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崔知衍紧紧抱住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说:凌薇不爱你了,她早就不爱你了。从你将她关到家里那一天开始,她的爱就全部化为深深的恨了,她以前有多爱你,如今就有多恨你。
他蜷缩起来,双手捂住头,拼命将这个声音压下去。
他是个男人,他是崔家家主,是大华朝的权臣,文治武功无一不通,他必须要撑住了。
否则的话……连凌薇都会看不起他。
崔知衍告诉自己,不要把思维融入到如今这个世界的框架中去,这里是假的,是虚幻,不是真实的世界,可以体验但不能沉迷。
他要回去,他要想办法回到真正的世界,带着凌薇一起回去。
去娘娘庙。
去找当初的那个老师太。
一定能扭转回来,拨乱反正!
这一切的前提条件,他要想办法取得凌薇的信任,获得出入的自由。
如果永远只能被困在内宅里,他一辈子都回不去。
凌薇一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安,第二天一早便去了璟公主府。
纳侍藏娇这种事说起来并不大,但是她自诩是公主心腹,藏的又是曾经的未婚夫,裴家儿子。
还是利用权势将他从牢里捞出来的,如果不予公主知会一声,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到了璟公主府,门口的侍女将她领到内宅,琼英过来迎她,说:“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公主昨天与驸马同睡,如今还没起呢。”
凌薇有些羞赧,红着脸将昨天领崔知衍回家的事说了。
琼英笑道:“风流韵事而已,我去跟公主禀报下。”
她去了内院,没多久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通体无暇的白玉腰佩,笑着说:“公主……这会儿不方便见你。她让将这个给你,当是贺礼了。”
凌薇和琼英眼神相撞,不用额外言语,秒懂公主这会儿为何不方便见自己。
凌薇脸红的更厉害了,偏偏琼英抓住机会戏谑她:“那裴家子长相如何,想来定是国色天香。真想知道他是有多好看,竟将我们心如止水的凌少姬给迷住,不惜私下欠人情也要英雌救美。”
凌薇知道这时说得越多,越给人把柄,便闭紧嘴巴就是不接腔。
过了两天,凌薇来向公主禀报通州运来的粮货受潮一事时,琼英当着公主的面又问起这事。
这下子连公主都来了兴致,跟凌薇说:“快讲。”
凌薇失笑:“我与裴家子共度一夜,不留神……有了孩子,总不能不管。”
璟公主摇了摇头:“不管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个裴家子,之前便是被退了婚的浪荡男儿,本就配不上凌姬你,如今更是配不上。”
“你府里也没个贴心人儿。我把飞羽给你,本意便是让他伺候你,哪知他这样不得你意。”
“以后我再赏你两个新的。”
凌薇摸了摸鼻子,想想觉得还是把崔知衍拿出来当挡箭牌。免得公主往她家里塞太多人,以后她一举一动都在公主眼皮底下。
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说:“裴家子,确实很合我心意,不然我也不会明知他娘要入狱,还与他有了……一夜。”
璟公主听了这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凌薇羞涩道:“我和他如今正是浓情蜜意,他醋劲大得很……也能理解,毕竟之前是大家公子,就算落难了,骨子里还是有傲气。”
“公主可千万别再给我美人了,不然我家后院要起火,太麻烦了。”
璟公主哈哈大笑,直说凌薇是个痴儿。
“你还能一辈子就守他一个不成?他娘肯定回不来了,你早晚也要娶个主夫回家。”
凌薇一时语塞。
她突然意识到要用这里的逻辑去解释,不然璟公主还是会赐美人给她。
琼英也说:“就是,不能为了一棵草,放弃整个草原。”
凌薇说:“这不是如今我和他正热乎着,等过上两年冷一冷,再娶也是一样的。”
说完,她用一种几近俏皮,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对璟公主说:“之前公主可是说,等我位置爬的高一点,要给我娶高门大户的公子的。”
“若是婚前的小郎纳的多了,可不好求娶高门公子。”
琼英是个大大咧咧的娘们,从没见过如凌薇这般会撒娇讨喜的女人,不禁抖了三抖:“阿薇,你这语气,比我昨日去见的相好,还要娇,还要腻歪。”
凌薇才不理她,只看公主。
果不其然,如凌薇所料,当她用这里的女人能理解的逻辑去和公主商量时,公主便能斟酌一二了,不像刚才,只当个笑话听听,根本不往心里去。
璟公主一点也不觉得腻歪,她慈爱地看着凌薇:“行,等你位置升到二品,我定会给你娶个高门公子。”
凌薇笑道:“那我可全仰赖公主了。”
琼英咂舌:“二品啊,公主如今能用的人里,也才一个二品。”
“那有何难。”凌薇收敛笑意,郑重地说:“凌薇身家前途全系公主之身,想必不出三年,我的职位……主子说是几品,便是几品。”
说是几品便是几品,这样的权利,不是一个小小的公主能做到的。
凌薇快速带过的主子二字,指的不是公主,而是皇上。
公主温和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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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薇连着几天被被公主派去办粮货受潮受损一事,忙的脚不沾地,终于把事情办了结后,她第一时间便回去找崔知衍倾述。
“死了两个行令官,押了六个人,估计全要流放到苦寒之地。”
“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灾,根本就不可考,但我们证据做的足,朝堂上下都认为是琳公主那边的锅…对,之前是琳公主管漕运。”
“现在,陛下把琳公主手上的权力全分了下去,漕运给了璟公主这边。”
“我的作用?我立了大功好不好,要不是我根本没人发现粮货受潮。”
“璟公主当然虚报了数目,换了一批次货进去。嗯,我亲手换的。”
“赏了我不少东西,回头送你两样。”
崔知衍抬头看了眼凌薇:“这次你做的很对,便是换作我,也不会比你做的更好了。”
他很是知道凌薇的脾性,顿了顿,宽慰道:“朝堂站队本就是常事,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你也不要有太大负担。”
凌薇抿了抿嘴,她一句诉苦的话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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