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各位长老忧心忡忡,谢家小辈却丝毫没能意识到族内危亡,纷纷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神社庙会。
左今也起了个大早,开始打扮自己,甚至翻出了许久不用的胭脂水粉,螺子黛描眉,朱红点唇。
就连傅从雪也被拉来做参谋,抱臂倚在墙角,看着面前的少女一点点装扮自己。
“倒不似幻境中那般手拙了。”傅从雪漫不经意地想。
铜镜中倒映出女子眉眼,上妆之后,初时的素净美好新添几分昳丽,像是出鞘后的剑刃,耀眼得令傅从雪几度恍惚。
左今也回过头来,冲角落里的傅从雪眨眨眼:“你会梳好看的发髻吗?”
傅从雪走过去接下木梳,问道:“想要什么式样的?”
左今也一时语塞,支吾道:“就,好看的就行。”
傅从雪顿了顿,很快依言为左今也梳理了一个繁复的发型。
梳妆台前摆放着几根木簪,傅从雪挑挑拣拣,最后勉强选中一支莲花簪,簪进左今也发间。
左今也对着铜镜左右打量,怎么看都满意:“子书公子,你还真是什么都会啊。”
傅从雪放下木梳,重又退回一片阴影中:“山下的庙会当真如此好玩?”
他见谢家的小辈提起庙会,一个个像过新年似的,颇有些不理解。
左今也想了想,放下手里的耳坠:“对凡间百姓来说再寻常不过,但弟子们一年中只有这几天被允许下山,大家自然期待无比。”
不知从何时起,各大修真世家开始奉行“与世无争、超然外物”之道,纷纷将门派往深山老林里搬,且设下重重禁令,不允许弟子沾染凡尘俗事。
据说各大门派颁布禁令的初衷,是希望后生潜心问道,早日化神飞升。
然而说教越多,管控越严,反让弟子们生出了不满情绪,忤逆抗议之声一重高过一重。
各大宗门无奈,最终让步:每年夏日庙会,允弟子下山游戏三天。
左今也提起庙会,神色间难掩激动:“今年的庙会与往年不同,空前盛大,据说乡间富绅斥巨资请来了京都的戏法班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条街道灯火通明,小贩游街串巷,但凡见到衣着华贵,佩戴法器的男女弟子在商品前驻足,开口便是高价。
虽说对修真人士而言,钱财乃身外之物,但世人皆知,修真人士最不差钱。
左今也穿梭在游人如织的街道,像是活泼的锦鲤跃入池水,裙摆一晃,霎时就不见了踪影。
人潮涌动,傅从雪在人流中被挤得东倒西歪,也不敢对百姓动手,双眉不由紧蹙。
傅从雪被身后人群推搡,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又驻足。
空气中隐约传来木姜花香气,傅从雪的衣袖被人轻拉两下,傅从雪垂眸,瞧见左今也牵起他的衣袖,头也不回地朝前跑。
左今也今日带了一副蝴蝶耳饰,跑起来的时候,银色的蝴蝶翅膀扑闪着,吸引了傅从雪的注意。
左今也一面看路,抽空回头,对身后的傅从雪笑道:“你可得抓紧了,在闹市里走散了可不好找。”
人群中忽然爆发一阵欢呼,原来是庙会的游神队伍开始游行,戴着傩面的舞女在花船两侧翩翩起舞,不断洒落花瓣。
花船的船头一位武神长身玉立,拈花持剑、英姿飒爽,齐肩墨发迎风飞扬,鎏金面具在火光映照下,更显出几分神圣高洁。
周围的信众见了他,连忙虔诚地拜服。
饶是左今也见过许多伏妖除魔的大场面,见到此情此景,也生出几多感慨:“真是人间盛会啊。”
游神还在继续,那武神在船头舞剑,剑式豪迈,带着气吞山河的魄力。
只见那位武神倾身从花船中飞出,剑锋指向傅从雪,直直刺来。
傅从雪神色一凛,抬起两指,夹住近到眼前的剑尖。
剑光将鎏金面具照亮,傅从雪和那武神错身而过,看清了武神一双眼睛。
左今也被这变故惊得瞠目结舌,竟从衣袖中拽出一把符纸,正准备扔到那武神身上,却被傅从雪按下手腕。
傅从雪看着那位武神:“我与阁下,似乎并不相识。”
武神轻轻启口,嗓音沉哑:“抱歉,是我误会了,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负责主持游神队伍的老汉着急忙慌跑过来,恨恨地跺脚:“哎呦,哎呦!说了多少遍,武神不能开口说话,坏了规矩!”
那武神冲傅从雪和左今也行了一礼,足尖轻点,一跃重新回到那艘花船上。
游行队伍向着另一条街巷远去了,左今也看看傅从雪,又看看远处那武神:“你们认识吗?”
傅从雪摇头:“大概,是他认错了吧。”
故人再见,只作不识。
人群跟着游行队伍向前,傅从雪却不想随波逐流,他牵起左今也的手,避进一旁的小巷。
小巷尽头支着一个小摊,无人问津,几排色彩鲜艳的木质面具挂在简陋的架子上,上面的油彩还未干透,伴着风有节律地微微摆动。
左今也伸手摘下一个面具:“这也是傩面吗?”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手艺人,雕刻面具的手却很稳,可惜耳朵有些聋:“你说什么?”
傅从雪接过左今也手里的面具:“很漂亮,你喜欢吗?”
左今也点点头,踮脚摘下另一个面具:“这个,很适合你。”
摊主的大嗓门在两人之间响起:“小郎君就给夫人买下吧,鄙人的木雕手艺,当年在京都也是一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左今也慌乱地摆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摊主瞪大了眼:“你不要面具了?”
摊主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扔下刻刀:“算了算了,看你们两个相貌般配,这两个面具,送你们了。”
左今也和傅从雪对视一眼,离去前,还是在摊位上留下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
左今也看着傅从雪戴上面具,笑得眉眼弯弯:“我就说子书公子戴这副面具很合适。”
左今也看了一会,忽然想起:“子书公子是神官,是不是每逢佳节祭礼,也会像那位武神一般,游街表演,招徕信众?”
傅从雪眯起眼睛:“灵台山的神官和游神不同,不过确实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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