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芫可不这么认为,她只觉得大难临头,一柄剑悬在半空中欲要挑个良机落下斩她首。
京中哪有什么秘密,沈芫非沈氏血脉的消息不胫而走,府中称呼她为芫小姐又是公开之事。
向怡来府中拜访,看到她悠然自得的样子笑道,“京中都快为你翻了天了,你却是悠哉游哉,岿然不动。”
沈芫道,“这天翻不了,其余都是些小事。”
向怡落座到她身旁,低声道,“那还是有大事的,我快要走了,你当日来送送我可好?”
沈芫想到楚合星大婚将近,向怡作为公主陪嫁女官,不日就要离开京城。
她握住向怡的手捏了捏,“好呀。”
五月中,府中悄然换上夏景,碧荷挤满池塘,犹甚贞康二十年荷丰宴之景,可物是人非,这国公府一日比一日沉寂。
沈芫有时梦中惊醒,分不清现实虚幻,恍若还在那深宫孤寂之中,赤足踏着承乾宫前的青石砖。
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没进东宫,也没嫁给萧钲,而是陪兄长沈玄尘困在这四方天地里。
她回想起前世很多被忽视的小事。
四姐离京城近,也曾送过信到宫中,说她回国公府,看到兄长一人形单影只,在院中望着姐妹们常聚会的凉亭,只觉心痛。
还说她的采苹院保存的很好,院中那小块芫荽也被兄长看顾良好。
府中一切都是她们离开前的样子,并未改动。
又说沈玄尘身体不如当初,还在屋顶上吹一夜凉风,她爬上去喊他,才发现沈玄尘看着的是皇宫的方向。
沈菲自幼就敏锐,懂得沈玄尘放心不下的是宫中的沈芫,写信给六妹妹千叮咛万嘱咐。
沈芫当时置若罔闻,还道沈玄尘心怀不轨,对皇宫有所肖想。
后来再送的信,她都没看过。
可她现在回想,就鼻子一酸,按捺不住心中的野望,前世……当年……沈玄尘是不是对她有一点喜欢。
就这么一想,心中便如针刺般疼痛。
沈芫大声否定自己所想,这不可能,这一切都是妄想,如今她回不去了,前世如何,都不可能了。
当她站到院中四姐描述的兄长的位置,望着那凉亭,最能看清楚的是自己常坐的地方。
采苹院的芫荽要年年播种,才能延续。
仲夏时节,沈玄尘才出现在沈芫面前,他有些疲惫,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游移,沈芫故意不看他。
今日楚合星大婚,全京城的百姓都要去城门口送送这位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
沈玄尘作为礼部尚书,自然是最忙碌的官员之一。
皇帝嫁女是一礼制,公主和亲又是一礼制,沈玄尘这个年轻的礼部尚书,刚刚就任就遇上这么大的事,朝中都等着揪出他的错处。
他自然忙得连轴转,经常宿在礼部的官房里不回府。
多日不见沈芫,今日猛一打上照面,心口狂跳,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沈玄尘亲自将人扶上马车,动作迅速坐到沈芫旁边,“芫娘,今日嘉和公主启程去塔国,兵部尚书护送仪仗出境,我要陪送至十里外,晚些回来。”
沈芫掀帘看到攒动的人群,楚合星要先祭祖、告别父皇母后,然后从宫中乘着仪仗出来。
今日之后,楚合星不仅仅是大楚的小公主,还是楚国在塔国的使者,执节度使令,必要时可调动边境的兵力。
沈芫远远望见楚邝,发现他鬓发斑驳,远远不如去年大寿时的状态。
她感慨道,“陛下,老了许多。”
沈玄尘悄声道,“慎言。”
楚邝轻拭两滴热泪,便被内侍们扶回殿内,楚鉴代替父亲走完章程,亲送楚合星出城。
向怡跟在楚合星的轿辇旁,要等出了京城才换上马车。
公主的陪嫁早在几日前就送往城外,等公主经过时带上。
周围百姓垂着脑袋跪了一地,向怡到处打量,看到被搀扶着的向老夫人走过来,“向九啊向九,你要保重呐。”
祖母粗糙温暖的手掌,是向怡小时候不可及的。
向家那么多小辈,祖母哪里看顾的过来呢,她不是最受宠爱的孙辈,但绝对是向家走的最远的女人。
所以向怡不后悔。
她跪下对向老夫人行礼,“是孙女不孝,劳祖母牵挂了。向九生母早逝,父亲又亲缘淡薄,得祖母看顾,向怡才能长到现在。”
“这一拜,谢过祖母。”
“父亲虽不在,但向怡仍与他血脉相承,这一拜,写他生身之恩。”
向怡利落的磕了两个响头,站起身时觉得通身舒畅,再也没有这么轻松过,见到沈芫时,心都还飘着。
对她道,“感觉周身一轻,无忧无挂,死也无憾了。”
沈芫掐了一把她手臂,“当然有憾,你还这么年轻呢!此去塔国,你要护好自己。”
向怡望着远方的眼神变得坚毅,“塔国是我的事业,待我回京时,将不会再是那可怜可惜的向九娘。”
沈芫早识她心有沟壑,对她笑道,“等你载誉而归。”
*
楚合星的盛事不过在京中百姓茶余饭后间存了几日,便被其他事盖过。
唯有牵挂之人会不时问起,“公主她走到哪了?”
要到秋日才到塔国呢!
多么远的地方呐,京中百姓摇头感概一番,就又抛掷脑后。
连国公府那点阴私也就在京中百姓嘴上挂了两天,便无人再谈起。
而那身世有异的沈六小姐,安安稳稳地住在国公府,没有半点挪窝的意思。
夏去秋来,风口浪尖上的变作萧家,说是新妇留下一封和离书跑了,让萧沈两家好生没脸。
沈芫听闻沈婠跑了,只觉想笑,她要干的事反倒让五姐捷足先登。
沈玄尘的脸色连着几日都沉着,沈芫打量道,“五姐的事这般严重吗?不若就说她去南方修养了,为府中留些面子。”
沈芫多日未和他说话,今日竟然主动搭腔,沈玄尘正色道,“非是此事,而是建国边境传来消息,萧家要反。”
沈芫骇道,“怎么可能?!”
沈玄尘反问道,“怎么不可能?在帝王眼中,谁都可能造反。”
“这可能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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