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过三更,玄灵宗终于沉进最深处的夜。丹房飘出的药香渐渐淡了,只有灵山塔顶层的占星盘还在幽幽旋转,玉玑相碰发出极轻微的叮当声。
“爹!爹!!”闻纵川猛然惊醒,许久不再梦见江城,离家数日,也不知近况如何。
听闻镜明司也在同时着手调查此案,想必也和他们一般一无所获,好在目前一切也步入正轨。
闻纵川左思右想,怎么也睡不着了,想找凌决聊聊心事,却见他眉头紧锁,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难道他也梦魇了?
闻纵川没再打扰,索性出门透气。
月光薄薄洒在青石板上,像落了一层霜。许是地方偏僻,琉璃灯盏也黯淡无光,昏暗树影里,许多事物看不清真切。
他走过一条小径,柳暗花明,竟看到一座院落。走近一看,在竹影间瞥见一道身影。
谁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练剑?
那人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他想拍手叫好。恍惚间,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苍无月?怎么会是她?原来她住得离我们这么近。
思索间,一道凌冽的剑风袭来,闻纵川下意识躲避。
“谁在哪儿?”苍无月看清了来人,淡淡地说道:“反应不错。”
闻纵川呼吸凝滞,胸腔几乎停止跳动,这随意一剑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招都来得凶猛,她的实力,当真恐怖。
幸好他武功不错,躲得很快,不然刚刚那一下必然负伤。
等等,这下完了,他不会被当成偷窥的变态吧。
“苍...师姐。我夜里睡不着闲逛,不知您也住在此地,若有冒犯还望师姐恕罪。”闻纵川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歉。
“你梦魇了?”
谁知苍无月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句话。不过她是怎么猜到的?
他有点惊讶,问道:“师姐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
苍无月没有回答,只说道:“霜剑崖寒气大,早点回房。”
师姐说话怎么这般...莫名其妙。
不过她说的也对,霜剑崖是比寻常地方要冷些,还是早些回房的好。
可他不知,屋内的凌决此时却陷入了莫大的梦魇。
他眉头拧紧,透出一种深陷噩梦的焦灼惊慌,仿佛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压力,连在睡梦中也无处可逃,眼珠轻微转动,仿佛急切地想要看清什么。
梦里的漠北,大雪纷飞。
风雪交加里,后背上的凌淮最后的体温早已消逝。
凌决实在跑不动了,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寒冷在他停下那一刻开始蔓延。
恍惚间,他看见哭城里有一朵红梅开的正旺,这是漠北为数不多的植物,这个季节竟然早早的开放了。
他放下凌淮,替他扫去身上的雪,梦里他又有了片刻时间好好看看弟弟的脸,记住他的模样。
凌淮从小就和他不一样,他聪明,武功高强,从小就是人人称赞的天才。而弟弟天赋泯然众人,生性调皮,谁的话都不听,气哭好几个夫子,只对他这个哥哥言听计从,极尽崇拜。
漠北天气极端恶劣,一同从京城流放的犯人早就死了个七七八八,其中就包括随行的凌府亲信。
弟弟武功差身子弱,即使一路被保护着也受不住风寒,前些月染上重病。
衙役鞭打凌淮,让他起来干活,凌决替他挨下鞭子。从此,为了让弟弟好好养病,他天不亮就起床,一个人服两个人的役。
役卒刻意刁难,任凭凌决如何请求都独独不给凌淮药。无奈,他只能暗中帮其他囚犯干活,帮了整整一个月,那人才同意匀给他几副药。
一个月的重病,凌淮已经病入膏肓,气若游丝,可这药还没喝到弟弟嘴里,就被那个畜生尽数泼到他单薄的被子上,几乎瞬间,本就不算温暖的被子变得冷硬似铁。
凌决干完所有的活回到牢房,只看见凌淮抱膝蜷缩在草席的角落,已经没了气息,病重的弟弟是活生生被冻死的!
寂静的黑暗会将一切响动放大,他好想放声大哭却不能,只能死死咬住牙关,一双眼深深注视着这个与他七分相像,但却截然不同的弟弟。
凌淮爱美,性格张扬,十三四岁就偷偷打了耳洞,偏爱艳丽的装饰,凌府抄家后,他的宝贝首饰大多充公,只剩下前些年自己送他的一对琉璃耳铛。
望着这对耳铛,自己仿佛看见了他收到礼物时欣喜若狂爱不释手的模样。凌决轻轻取下他左耳的耳铛,举起卷了刃的刀,往自己左耳用力刺下,瞬间血流如注。再将耳铛生生塞入,他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因为已经痛到麻木。
最后一捧土覆上,他的弟弟凌淮就将长眠于此。
远方似有火光来,凌决没有过多停留,片刻不停一路向南。
漫天雪花飞扬,隐去尘嚣,只留一片茫茫。
躺着的凌决嘴唇干裂,时而无声翕动,像在绝望地呼喊某个名字,时而牙关紧咬,抑制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
“阿淮,别走!”凌决猛然坐起,细密的冷汗不断从额角渗出,汇聚成珠,沿着紧绷的下颌滑落,没入散乱的发丝。
他的眼睛瞬间睁开,瞳孔却在黑暗里涣散,胸口疯狂起伏,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直到感受到床铺的柔软触感后,他才清醒的意识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的阿淮也早已安眠。
他抬手抚上左耳,蓝色的琉璃耳珰冰冷坚硬,几月以来,他的左耳时时刻刻反复发炎。
说来也可笑,这般修为的人,怎被这点小毛病折磨得不能安宁。
阿淮,再等等,等他洗清凌家的冤屈,等他让所有该死的人偿命,等他到哭城,接你回家。
***
铅灰色的云层压低仙门七十二峰的屋檐,晨钟余韵被湿重的雾气裹挟。
“早啊。”司徒仪睡了一夜好觉,神清气爽地打招呼。
闻纵川打了个哈欠,眼下乌青分外明显:“为什么你这么精神,我和凌决昨夜做了整宿的噩梦。”
司徒仪这才注意到两人都是一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的模样。
今日有晨会,三人一边走着,一边听闻纵川叽叽喳喳地唠叨。
“你们知道吗?昨夜把我吓惨了,半晌都睡不着,我去找凌决,却发现他也像是做了噩梦一般。”
“姐你懂风水吗?我们这儿是不是风水不好,改天你算一卦行吗。”
“诶,你们猜,昨夜我出门闲逛遇见了谁。”
“是苍无月,又是她,很巧对吧,我才发现她住得离我们很近。”
“她这人有点古怪,大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练剑,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说她那么厉害,是不是因为她每晚都刻苦练剑啊。那我要不要也努力练剑。”
司徒仪只感觉耳朵嗡嗡的,不是没睡好吗,怎么这么有精力。
说着三人就走到了灵山台参加晨会,这会不算重要,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三人准时到达,却见人几乎已经全部落座了。
这里似乎刚刚宣布了什么重大的消息,众人正兴奋地讨论,比十个闻纵川加起来还吵。
刚落座,闻纵川就悄咪咪竖起耳朵偷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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