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堂，画中幻境，山间小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江照野坐在杜尤对面，不假思索：“好消息。”
“嗯嗯，虽然好像算不上是好消息……但是跟你想的一样，袭击云丘宗的魔兽身上，确实有蛊虫。”她双手持刀，冷光犀利。浅皿中的兽肉组织被切割成薄片，她轻轻挑起，青色的油光中，隐约可见蛊虫的硬质卵鞘。
江照野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接受了事实：“那坏消息呢。”
杜尤放下刀，用细绢擦拭刀刃：“坏消息是，这些蛊虫，跟论道大会那天的是同一个亲本。也就是说，这两起事件，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有无巧合的可能？”
“你怀疑我？”杜尤看过来，睿智的眼神中并无太多情绪。
“没有，你权威，我信你。”江照野识趣道。
话音刚落，杜尤的身后便自动拉出两个立式的水晶展示柜，分别放置着两具乍一看完全一致，细看却有差异的魔兽标本。
“论道大会当天的魔兽是长期在野外生活的原种，但你送过来的样本，从毛发的状态和肌肉走向便可得知，有明显的人工豢养的痕迹。”
“魔兽也能圈养吗？”江照野诧异。
“如果只是保证‘存活’，而不考虑健康情况的话，自然是可以的，”杜尤认真道，“而且，根据组织液的充盈情况，它们在近期受过伤，很可能是从某处逃出来的。”
江照野在脑内还原百乐门事发当天，地下室内魔兽尸体的模样。当时她顾着救人，没能仔细看，现在想来，悔不当初。
“……那处离云丘宗不算特别远，这些魔兽，有可能是当日从百乐门逃出来的。”
杜尤开始给工具消毒：“那我就不知道啦，我只相信自己确认的事。”
诚然，她不能一口咬定这个猜测，除非……
将那三具魔兽尸体拿到手。
不，如果再去神农教，就相当于明示对方，她正在调查这件事了。夏妄息心思缜密，什么事都瞒不了她。
而且，总觉得自己疏忽了某个细节。
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是什么呢？江照野苦思冥想，一直坐到杜尤搞完卫生。
忽然，她抬起头。
“人工豢养，是否代表它们已经被驯化了？”
杜尤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杜堂主，你养墨墨这么久，有没有被它抓伤过？”
“嗯？那自然有啦，但我知道它不是故意的。小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杜尤说着，眼神落在午睡的玄猫身上，看着它缓缓起伏的肚皮，冰冷的语调也柔软了几分。
“所以，平日里，你并不会特意防着它。”
似乎明白了话中真意，杜尤笑起来：“江宗主，你的想法很大胆呢。”
那日，抢救失败的女修，许敬燊，她的遗体是朝着外面的。
三头魔兽都在地下室里，而她是从地下室往外走的状态。
若是跑到地下室紧急避险，那应该反过来，魔兽在外面，而她在里面。
那便有一个可能：魔兽本身就在地下室。
她并非从外界逃入地下室，而是准备从地下室中离开，因为——宗门圈养在地下室的魔兽，受蛊虫影响，开始暴乱。
百乐门，灭在了他们豢养的魔兽爪下。
这也能解释，为何结界没有外部入侵的痕迹，因为灾难来自于内部。
案发当天，平日里温驯服从的魔兽莫名攻击了饲养它们的人。因此事不能暴露，他们便试图自行解决，孰知魔兽暴走，无力镇压。危难关头，终于放星求助——剑宗没有来晚，他们请求救援时，很可能已经死伤惨重了。
以上，是江照野的推理。
“这是我能想到的，较为合理的情况。但我也没有证据。”
“是的呢，所以，这种情况下，我劝你不要铤而走险，”杜尤说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青莲堂之所以能存续至今，不受动荡，你可知为何吗？”
江照野摇头。
“因为，我从来都不会多管闲事。”
“这叫闲事吗？”
杜尤一脸严肃：“无力改变的事，亦是闲事。你找到了真相，然后呢，若自身都难保，你又能做什么呢？”
脑中闪过叶珑真的话：江照野，你救不了所有人。
“你太心急了。”
“……我知道。”
见她情绪低落，杜尤耸耸肩：“嗯，为了答谢你送来新的研究材料，额外给你提供一条情报吧。”
江照野抬头：“什么？”
“那日墨墨回来后，身上沾染了魔气，”杜尤蹲下身去，看玄猫翻肚皮，“幸好很微弱，没造成什么影响。”
“魔气？怎么会……”她瞳孔震颤。
“你没发现也不奇怪，因为特意掩盖过，若非墨墨敏锐，我也不会察觉。所以，那一日，墨墨都接触过谁呢？”
江照野脑中快速检索。若排除在回来途中，意外碰上魔修的可能性，当天，墨墨只接触过两个人。
首先不可能是江今易。入门前，她就已经检测过她的灵脉，算得上是知根知底。那就只剩下……
柳问岐。
江照野脸色一阵青。
杜尤见状，笑眯眯：“反正你也坐不住，此路不通，便换条路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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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道，烟雨阁。
酒香玉醉，琴声淋漓。堂中舞者婀娜多姿，罗衫清透，美人如云，叫人眼花缭乱。
从来便知，此处是偎红倚翠之地，亲眼所见后，江照野滴酒未沾，亦觉得酩酊耳热。柳问岐坐在她身边，仍是浪荡模样。
“忽闻江宗主来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他说着，提着扇子，笑吟吟地，“呐，看中哪个便告诉小道，叫他过来，陪你聊聊。”
江照野摆手：“不必了。”
“噢，不喜欢男孩？女孩子也有的……”
“不是这个意思！”江照野拼命摆手。
动作太大，一下子打到旁边正在斟酒的少男，酒器一倒，清冽的琼液皆洒在案上。他一惊，连忙赔罪。
“啊，没事的……”江照野说着，那男孩竟哆哆嗦嗦地贴上来，取了手绢给她擦拭食案。
他俯下身，烛火一照，薄汗在细腻白净的肌体镀上一层细闪的光，像诱人的蜜桃。身上的熏香很淡，却被温酒烘得醉人，闻得她晕晕乎乎。他全程未敢抬眼看，鸦睫轻颤，更显得楚楚动人。
“江宗主，实在冒犯了，苍月甘愿受罚。”他收拾干净后，又跪拜道。
“多大点事，你起来吧。”江照野尴尬道，想扶他起来，又不好意思直接碰他——他全身上下没几块布，只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
见她宽谅，名叫苍月的侍从缓缓起身，又没站稳，低叫一声，倒进了江照野的怀里，被她稳稳接住。
这一瞧，果真是唇红齿白、丰肌秀骨的少年郎。纵是江照野这种不通情事的榆木脑袋，见状，亦动了心弦。
柳问岐笑道：“苍月，太失礼了。”
那侍从慌乱起身，再不敢久留，被柳问岐冰冷的笑意逼退下去。
江照野低头整理弄乱的衣衫，暗叹，不愧是合欢道，处处都是柔情刀。若是道心不稳，轻易就沉湎酒色，难以自拔。
“让你见笑了，这是今年刚入门的孩子，天资差了点，本不收的，但模样生得好，手脚也伶俐，便留在身边做事了。平日都很稳重，今日见了你，竟自乱阵脚。回头还得好好调教。”
柳问岐说着，指尖又绕起长发，如开屏自赏的雄孔雀。
“一切因我粗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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