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七年,阴历九月十三,宜婚嫁娶。
时值深秋,天干物燥。
天将亮未亮时,寒风萧瑟。
艳丽红绸铺张,于笔墨字画,于广亮大门;于檐下屋前,于城池牌匾;家家连户户,城墙挨城墙,如同将小小一城圈禁起来。
永乐城关口车水马龙,往来不绝。
人流外两公里处,一小摊热气腾腾。
一辆马车候在摊外。
向里望去,座无虚席,人沸声藏进蒸蒸白雾中流转,缓缓飘入一坠白玉流萤之耳。
“今日算是赶上趟儿了,我定要去城主府讨杯喜酒喝喝。”
“就你还想进去城主府?那受邀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的主儿,我看咱还是在那门口望望得了。”
人群七嘴八舌,却始终围绕城内婚事谈论。
涂见兮边听着,搅动身前一碗粥。
连着赶路好些天,便没顾上好好吃饭这等事。
腾腾雾气萦绕眼前,她的目光穿透过去,看向面对而坐的少年。
那少年双手捧着一个肉汤包,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
一身夜行衣如初,在身上褶皱、舒展,苍劲有力。
忽地抬头,嘴里还在咀嚼边道:“见兮姐,我看永乐城此景,应是有富贵之家成亲啊。莫非你是受邀来参加婚宴的?”
涂见兮摇摇头:“非也。我只需送药至星月村而已。”
言毕,将一勺粥送进嘴里。
思绪渐渐飘远,不禁回想起六日前,于上云谷之言。
师父:“你当真要孤注一掷,非要入世?”
涂见兮微微屈膝行礼:“弟子幸得承蒙师恩七年之久,但是终归要去承担应有的责任。”
老人不由握紧手:“你啊你,就是犟……还是想不明白,世上诸事只求顺其自然,莫要被执念挟着推着朝前走。”
“我的命运早已注定。弟子今后所行之事,皆是心之所向,绝无半分怨悔。”
她站起身,再次见礼,目光坚定地一字一句道:“尚许多人在等着我,我誓要带他们回家。”
彼时,少女的灼灼目光让人难以不动容。
“……没有谁的命运天生注定。你的命,你自己去闯。撞个头破血流,师父给你接着。”
“见兮姐,见兮姐,想什么呢?”沈术不知何时已经净面净手,收拾好包裹,一边招呼她一边到摊主处付账去了。
涂见兮跟上步子,和他一道引着马车慢慢走向城门口。
此时,日出渐至,眼前还氤氲着淡淡薄雾未散。入城之人千百,难免拉成一条长龙,压在满天红绸之下,看来阴郁郁的。
她淡淡地看着此景,蓦然道:“沈公子,待到了永乐城,你我便两清,你尽可早日离去,莫要误了自己事才好。”
沈术乍然像是听到天大的噩耗,表情故作扭曲夸张:“你终归还是要抛弃我了吗?五日相交竟仍未能令你对我以友相待。”
他的语气抑扬顿挫,过于浮夸,涂见兮面上颦颦笑,莫视劝道:“萍水相逢罢,天下之大,有缘自会再见。”
随即,便从他手上取走马绳,径自步入人流。
她缓步向前,再未回顾。眼看着永乐城已至,心中便暗自琢磨起星月村的位子。
这一路阻碍实是不多,一切波折皆因忘带地图而已……
甚至于沈术便是与她做了交易,给她指明去路便不再计较打劫未遂之事……
奈何心中琢磨,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又不由地幻想起若是地图在手,岂非胸有成竹、姿态昂扬?
罢了,入城后先试着抓个老伯探一探吧。
心中已然历经三千世界,面上却不显半分。
只直直盯着前一人,即将登记入城,还未等走上前,便又被两名武士拦了拦。
这其中一位上前,拱手一揖:“这位贵客,谋士已等候多时,还请随我入城,与大人一见。”
末了,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切言行不可谓不谦卑。
涂见兮了然,便打算前去登记过后,且跟去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胆敢生出觊觎之心。
然将走出一步,那人又在跟前一拦:“谋士特意嘱咐,怕贵客觉着繁琐便不必登记,可直接入城。”
她闻言一笑,笑容中多少带了些意味不明:“我仅一介修士,既未加官封侯,便无异于布衣百姓,自不敢受今日之特权。”
这回,便是立于另一旁的武士赔笑道:“贵客说的是,不过这些都是上头的意思,还请各位头儿莫要为难小的,这活儿干的不利索可是要掉脑袋的……”
涂见兮默然。
事情办不好便要掉脑袋,这是哪里来的活阎王?此番下来,她倒是越发想见见这个主子了。
于是便依此人所言,直接引着马车入城去了。
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停下,眼前一座庭院,四周未见其他房宇,可见偏僻。
自踏入门时,她便细细观察警惕着,此处庭院还算宽敞,无甚么花草树木,光秃秃的,应是对方临时落脚点。
待一踏进正堂,便听见一声浑厚男声:“上云谷贵客远道而来,当真令永乐城蓬荜生辉啊。”
说话的人坐在正堂中间的椅子上,他身材魁梧,着一身红绣蓝袍,笑眯眯地看着来人。
“鄙姓乔,时任永乐城谋士,代城主接待修士,若某处有失礼仪,还请来客多多包涵。”
此话圆滑得很,与当时武士所出一般无二,想来确为此人所授。
涂见兮眸光平静,斟酌须臾方道:“乔先生言重了,我不过途经此地暂作停留,不日便要启程离去,不敢叨扰。毕竟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此话一出,令乔先生面色一僵,却哪知正是她要的结果。
不时,他又笑出声。
“甚好,和聪明人打交道便是容易得多。小姑娘,永乐城愿花重金买药,你尽可任意开价。不仅如此,还算永乐城欠下你一个人情,如何?”
看来不出她所料,这些人果然在打药的主意,而且似乎关注动向许久了。
只是上云谷虽盛产灵丹妙药,又因着有价无市的名号,使得无数人眼红,却从未听说过有被劫药的先例。而在此之前,这类药物一直由自家师兄护送,来来去去这么些年也从未出差错。
如何这么巧,唯一一次便被涂见兮遇上了呢。
奈何她压根不觉倒霉,在她看来,世上哪来甚多巧合,不过是蓄谋已久罢。
而这群人是觉着师兄招惹不起,好不容易盼到换人,便自以为好欺负,自认为拥有上桌谈判的资格,仅此而已便迫不及待动手。
涂见兮想明白这层干系,便开门见山问:“意欲劫药之举,是城主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乔先生冷笑一声,站起身,伸直脖子阴森盯着她:“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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