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春桃和秋菊见她连日闷闷不乐,便小心翼翼地提议:“小姐,今日外面天气极好,西市听说新来了一个胡商队,有不少新奇玩意儿,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姜晚栀本欲拒绝,但看着两个丫鬟期盼的眼神,再想到自己心头那挥之不去的烦闷,出去透透气也好。
她点了点头:“好,去看看吧。”
街市上果然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叫卖声、议论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姜晚栀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上,试图驱散心中的阴霾。
然而,那些她刻意躲避的流言,却像长了脚一般,无处不在。
刚在一个胭脂水粉摊前驻足,便听到旁边两个衣着光鲜的妇人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珩王殿下快回京了,身边还跟着那位北渊国公主呢!”
“可不是嘛!我家老爷在前线有熟人捎信回来,说那公主生得极美,骑术精湛,这一路上对珩王殿下可是……殷勤得很呢!”
“唉,说起来,珩王殿下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若是两国和亲,倒也是一桩美事。”
“嘘!小声点,这事哪是我们能议论的……”
姜晚栀拿着胭脂盒的手微微一僵,指尖有些发凉。她不动声色地放下东西,转身走向别处。
没走几步,在茶楼外的歇脚处,又听到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高谈阔论。
“北渊国此番派公主随行,意图再明显不过!依我看,这和亲之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珩王殿下文韬武略,北渊国公主身份尊贵,若真能结秦晋之好,边关可享数年太平,于国于民,善莫大焉!”
“只是不知……那位与殿下有婚约的姜小姐,该当如何自处……”
“婚约岂能与国事相比?想必姜丞相也能体谅……”
每一句窃窃私语,都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在姜晚栀心上。
原来,不止是府内,整个京城似乎都已默认了“和亲”的事实,甚至开始为她这个“前”未婚妻感到惋惜。
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原本想要散心的兴致荡然无存,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令人窒息。春桃和秋菊也听到了那些议论,担忧地看着她,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姜晚栀脚步有些虚浮地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的街巷,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微微喘息。她需要一点空间,来消化这亲耳所闻带来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委屈与酸楚。
“晚栀?”一个温和清润的嗓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姜晚栀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昭王宗政昭然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一袭月白常服,气质温雅,正看着她,眼中带着些许讶异和担忧。
“昭王殿下。”姜晚栀连忙站直身子,敛衽行礼,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宗政昭然缓步走近,目光掠过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郁色,心中已明了七八分。街面上的那些流言,他自然也听到了。
“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他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湖面,不带丝毫压迫感。
姜晚栀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有些闷,出来走走。”
宗政昭然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微叹。他没有点破,只是温和地提议:“前面不远有一处临水的茶轩,环境清幽,视野也不错。若晚栀不介意,不妨去稍坐片刻,喝杯清茶定定神?”
他的邀请自然而体贴,没有追问,没有探究,只是提供了一个安静喘息的空间。
此刻心神不宁的姜晚栀,面对这恰到好处的温暖,几乎生不出拒绝的念头。她确实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多谢殿下。”她轻轻点了点头。
茶轩雅间临水而设,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垂柳依依,偶有画舫经过,传来隐隐丝竹之声,确实能让人心神宁静几分。
宗政昭然亲自为她斟了一杯温热的清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他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流言或者珩王的话题,只是闲适地聊着眼前的景致,说起京城一些有趣的典故,或者询问她近日看了些什么书。
宗政昭然正温和地说着这湖的典故,一阵带着水汽的凉风从窗口涌入,拂动了姜晚栀颊边的碎发。却见对面的姜晚栀突然侧过脸,抑制不住地轻轻咳嗽了几声。
“晚栀?”他话语顿住,关切地望去。
姜晚栀止住咳嗽,摆了摆手,声音因咳嗽带上一丝喑哑:“没事,可能……可能是刚才走得急,吸了些凉风。”她自己也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头似乎更沉了些。
宗政昭然见状,立刻起身,走到窗边,动作轻柔地将那几扇支摘窗合拢了大半,只留下一条小缝透气。
“湖边风大,湿气也重,是我疏忽了。”他回到座位,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略显潮红的脸上。
然而,姜晚栀的咳嗽并未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咳……咳咳……”她弯下腰,用手帕紧紧捂着嘴,单薄的身子因咳嗽而轻轻颤抖。
宗政昭然面色凝重起来,他迅速拿起桌上干净的茶壶,重新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递到她面前,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先别说话,喝点水润一润。”
姜晚栀咳得难受,也顾不得许多,接过杯子,小口地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刺痛的喉咙,暂时缓解了那剧烈的痒意。
就在她喝水缓气的间隙,一只温暖的手掌,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落在了她的后背上,隔着薄薄的衣衫,缓慢而规律地拍抚着。
“感觉好些了吗?”宗政昭然的声音近在咫尺,充满了担忧,“怎么咳得如此厉害?可是近日着了风寒?”
姜晚栀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微微喘息着,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袭来,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连坐直都有些困难。她虚弱地点点头:“可能……是有些着凉了,头很晕……”
宗政昭然看着她这副虚弱无力的模样,脸色绯红却眼神涣散,心中担忧更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温润的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触感一瞬即逝,却足以让他判断。
“好烫!”宗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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