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童大夫你不信这些,又信了什么呢?”
“回王爷的话,当然是事实了。”
童廉又显得自如起来,“郑火季已然是畏罪自杀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虽说或许没有爱财如命,也可能真是表里不一,但无论怎样,他的死已成定局,这应当是足够让人相信了。”
萧祁淡淡:“这就足够让人相信了吗?”
“郑家行商,依着郑火季胆小又懦弱的性子,‘畏罪自杀’多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童廉观察着萧祁,好似不经意间的,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话,“难不成,王爷不信吗?”
萧祁稍稍冷了神色,道:“你不用试探本王。”
童廉稍做停顿,被看穿了,垂下眉眼,说:“鄙人不敢。”
“童大夫你要知道,如果本王信了,他的罪早定下了,本王也用不着像如今这样东奔西走。”
“是,王爷。”
萧祁直接点明,不耐烦一般手指敲着石桌,语气沉而冰冷,“本王奉劝你想清楚些再答话,如果不想在这儿回答,本王也可以让人请童大夫去受理司。”
童廉的脸色变得难看,扯了扯嘴角,“原来王爷不信,是因为牢里的人交代了什么,让王爷怀疑是我投毒sh……诱导郑火季自杀的吗?”说了一半他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迅速但不慌张的改了口。
萧祁倏地抬眼看童廉,童廉一脸从容淡定,仿佛方才“口误”的不是他。又好像这句话是演练过千百遍一般,就是要这样“滴水不漏”地说给萧祁听。
“根据现有证据,本王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与此案有牵扯,”萧祁眼神变得凌厉,看得童廉浑身发僵,“还有,不要再试探本王,对你没好处。”
萧祁刻意忽略了童廉“口误”说出的【投毒】,转而说:“本王来的目的已经够明确了,不要再装傻充愣,童大夫,你可有什么要交代。”
“……”童廉沉默了半晌,才说,“……并无。”
接着他又补充道,自若又坚定,“王爷大可以押童某去受理司受审,童某周身清白,亦问心无愧。”
萧祁的气场能完全压倒童廉,甚至绰绰有余,而童廉却能倒在其中坚守住自己的小小一隅,无所畏惧。
萧祁盯着他冷笑一声,出乎童廉和伤影意料地说:“果真如此,当是最好,本王便不会再来了。”
说完他起身就走,毫无半点停留的意思,伤影都没反应过来,主子这是要干嘛?
三,二……
不出萧祁所料,童廉叫住了他,语气也一改方才的冷静自若,带上了萧祁所期待的急切。
“王爷,童某还有一句话要同王爷说。”
萧祁没说话,只是转过身等着。
“童某建议王爷让人将郑火季的尸身开膛破肚,再认真验尸一番……”
萧祁嗤笑,“本王倒还不知,童大夫如此狠心。”
童廉没应下,也没否认,他默默听了这句话,仿佛说得跟他无关,却头皮一凛,手指青紫。
萧祁也没等他回答,直接岔开话题,悠悠得问:“童大夫,你是怎么知道郑火季既胆小又懦弱的?”
这回童廉明显地一愣,随即又用他淡然的语气说:“我坐诊,他害怕我与他用针,央求我将扎针换成灌药。”
萧祁听完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童廉动也不动地行完他的跪拜礼。
伤影想不明白,问道:“主子,这个童大夫当真没问题?”
“他问题最大。”
“他问题最大?属下看着他说自己清清白白,问心无愧时不像假的。”
萧祁倚在座儿里,轻松不少,叹说:“这个童廉和郑火季关系不浅。”
伤影在一旁认真听着主子的分析。
“童廉连个官也不是,也不是富贵家,他明显怕我怕的紧,但一直强忍让自己镇定,装作和郑火季不熟。我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好似排演了千万遍过后一般游刃有余,总是装作不经意的,却刻意说给我听。表面好像在说,让我别把郑火季想得太好也别想的太坏,实则他的描述都是走极端,我随便上街抓一个问,都能比他回答的要正常许多,因为那不是真正的了解,他想变相暗示我,他熟悉的郑火季究竟如何。”
“好像在说让我相信郑火季畏罪自杀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实则却在告诉我【多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所以说只是【像】,或许他在挑明,这就是藏在背后之人想让大家相信的样子――郑火季是畏罪自杀。”
“好像在说我不该妄加揣测和怀疑,实则告知了我,有人诱导郑火季自杀和投毒两种事实。为了试探他,也同样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刻意对此表现忽视的态度,而他果真没忍住,让我把郑火季的尸体刨了,只为查出那味【投下的毒】。”
说着萧祁的神色越发冷冽,甚至有些沉重,“甚至如果我没猜错,他很在意郑火季的死,他套我的话,想知道关在狱中郑家家眷的情况。在最后我问他如何知道郑火季胆小懦弱时,他头一次在滴水不漏的话语中没用他的谦称,是他对于心中的怅然,让他还在用平常对人好友说话的语气,诉说一个死去的人。”
伤影:“原来是这样,那他说得这么含含糊糊,到底是想让人知道,还是让人不知道啊?”
萧祁想了想,说:“他害怕让人知道,但又特别想让人知道。”
伤影:?
“他在建议我对郑火季的尸身开膛破肚的时候,身子都在不受控地颤抖。”
伤影:“他在心疼?”
“他在心痛吧。”
童府,童廉轻轻展开手掌,一个小瓷片掉落下来,上面沾满了鲜红的血,童廉为自己的伤口上药,看着隐隐发颤的手,感受着阵阵疼痛,这疼痛感他快要分不清究竟来自手心,还是来自脏腑,他自嘲的笑了笑。
“主子是什么时候察觉他们关系不一般的?”伤影边说着,边从交领里拿出小竹筒卷着的密函。他记得主子从前不爱搭理朝堂上那些人,凡事是真是假,青云屏和影卫暗中查探一番便就知道了,他家主子懒得亲自捡来细细分辨。
萧祁勾了下嘴角,接过密函,“身边日日夜夜有个爱演戏的主,我想看不出来他在演我都很难。”
伤影表示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沉默是金嘛,挺好。
萧祁没由着伤影继续沉默,看了密函,道:“芸莲说要来樊荆。”
今早接的信,那么倘若芸莲脚程快些,午后就到了。
“她问我去荼州送完东西该不该来找主子,我想着这儿毕竟有命案,就让她来了,没料到赶巧,投毒她熟悉,眼下正好能帮个忙。”说着伤影不由得无奈地笑了下,“我想着这事不劳您拿主意,就给她说了,这小丫头信不过我,怕她来了主子您骂她,这不,又来给您禀报一声了。”
萧祁想了下,点头说:“嗯,知道了。”
芸莲除了会制些胭脂水粉、钗环首饰的动不动拿给萧祁瞧,鲜少会给他瞧新制的毒,而且他不怎么让芸莲用毒,所以记忆淡了。可伤影记得牢牢地,那叫一个深入骨髓,记忆犹新,刻骨铭心!――芸莲有次看自己精心制作的胭脂被伤影擦在了脸上,还说太艳,直接赠送伤影一味猛毒,痛了一整天才给解了。
她觉得,影哥不配试自己的胭脂,但还算配得上给自己试毒。
“到了让白平先带她到郑府看看,再去瞧尸身,”萧祁把小竹筒抛给伤影,伤影接下,“金城那边怎么样?”
伤影答:“局势算是僵持住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说:“算着日子,霁大人这次或许见不上逐峰先生了。”
萧祁皱了皱眉,“是阮清说逐峰先生要回燕国吗?”
“是的,主子,阮清的信儿也是今早到的,燕国每年的习俗冬猎要开始了,燕国皇帝依旧盛邀了逐峰先生,逐峰先生像是要与燕国奚世子一起回去应邀。”
〔青云屏汩汩观莞上房〕
熏香缥缈,恰似一群悠闲的小生灵攀爬上绸缎,趴在上头打盹儿。
“阮清姑娘,我在大荣不少时日了,师父来了京都,师哥不知还要有多久才能回来,”奚铭与阮清同往常一样羿棋,“离国太久了,两日前家里来信,冬猎前我就要动身回去了。”
“世子殿下是该回去看望爹娘了,出来这么久,想必奚亲王和王妃都很挂念呢,”阮清只是微微一笑,落子没有停顿,好像只是和奚铭一同下棋的日子要到尾声了而已。
奚铭却停了,看着神色如常的美丽女子,眼神一错不错,“阮清,我此一去,或许一年半载都不会来大荣了,也或许更久,你……可会想我?”
“世子殿下这么问可就是生疏了,都说日久会生情,阮清觉得,这话不错。”
奚铭倏然呼吸一滞。
阮清见状也收手,低着头自顾自地为二人添茶,清清淡淡的语气柔柔的笑,“小妹芸莲同我在一处有不少年岁,她这才走了两日,我便想她,世子殿下陪伴了我一场花雪交替,往后长久不再相见,我也定会想念。”
就像是在刻意解释一般。
奚铭松下一口气,心却松不了了,将手罩在自己的茶盏之上,阻了阮清添茶的动作,一字一顿道:“日、久、生、情,是我想错了。”
是日久生情吗?可是,她真的情根深重了。
奚铭叹了口气,转而道:“阮清,我至今都还没见过你跳舞,只听闻你舞天魂跃绮妮,世人皆往,”奚铭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见她做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总也不闲下,“我要走了,今日又没带银钱,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跳一支舞。”
“世子殿下,时日尚早又归程未定,不用这般着急的,姐妹们也没精心准备,呈现得不够好,不就是怠慢了吗?”阮清开始一个个将棋子拾回棋篓子,她说的也是事实,一曲好的舞,要配好的曲子,更要接连无缝的配合。她跳舞一般都是极其少见的,一年多不出三四,所以更珍贵,也更让人期待。
“改日……”
“今日。”
这是奚铭第一次强势地打断阮清的话,他察觉的到,阮清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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