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战车里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不过与朱向明差不多的年纪,却已是头发花白憔悴不已。他倒也还算是镇定,对着危鸣晨冷笑一声,道:“你也配叫我皇兄?”
“不过是灵晖路边捡来的贱民。灵晖糊涂,把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当皇女养着,你倒是鸠占鹊巢,真将东扶当做你自己的了!”
傅水伤很想把耳朵捂起来。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皇家辛秘,她有些担心危鸣晨回头要杀人灭口。而她更不想听这老男人说话。
既然这前太男所请的仙尊并不在,那她们分明就应该立刻把所有人全杀了,半个字的废话也不要说。以免夜长梦多。
可这两人看起来倒好似还准备叙个旧。傅水伤都站在危鸣晨身后了,自然也要给她这皇帝一点面子。危鸣晨不说话,她只好默默看天发呆。
周围的男兵已迅速围了上来,拔出刀剑对向她们。但前太男没有命令,他们也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傅水伤便继续发呆。而危鸣晨也只是看着前太男,收起笑意,恢复了平常淡漠的样子,“朕占到了,东扶也的确是朕的了。如何呢?”
“肖献南。”
“如何?”肖献南似是有些怒意,“自然是物归原主了!”
他好似要一声令下,让一众男兵围攻上来。傅水伤便把游移的目光收回,微微抬刀。
可那些人向前几步,刀剑几乎已能触碰到危鸣晨的马车,却又停了下来。
“死到临头竟也没被吓哭,鸣晨是长大了啊。”肖献南大约是认定自己胜券在握,想与她们玩些猫捉耗子的游戏。他又突然笑起来,斜睨着危鸣晨,“当年我把灵晖尸身送回郡王府时,你可是哭傻了吧?”
危鸣晨并未说话,但她扶着车身的手微微收紧了。肖献南没错过她一闪而逝的恐慌,又笑道:“你听说灵晖从边关回来,开开心心地等着,却等来一具尸体——”
“——而你也很快要变成尸体。和灵晖一样。”他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别的,“你难道不奇怪你的马车为何突然失控,甩开其她人,只带你一人到我面前吗?”
“你一个野种,根本不配做皇帝。哪有人信服于你?连朱向明都与你决裂,你身边全都是我的人,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她们亲手把你送过来,她们都知道,我才是东扶的王。我想杀你只需一声令下——”
危鸣晨只是看着他。
她身下马车的确是忽然失控跑开,失控瞬间速度极快,轻功上好的侍卫都无法追上。赵得真原本在她身边,可马车很快进入一片黑暗之中。她仿佛独自在黑暗中走了几百年之久,再见光明时,便已停在了此处,而身边空无一人,又有一支箭射来炸碎她的马车,让她狼狈地出现在肖献南面前。
她理应恐惧而慌乱。
“——就像当年杀灵晖时那样。我只需说一句话,她就得乖乖回来受死。”
周围刀剑继续向前,离危鸣晨已不过几寸距离。他们一层又一层地围着,教坐在其中的危鸣晨看起来孤立无助。
“你这般窃国之贼可别想痛痛快快的死了,我会慢慢折磨你,打断你全身……”
“你想让我害怕,是吗?”危鸣晨忽然开口,将他说了半截的话打断,“你以为我害怕了,便会吓得跪地哭喊求饶——像你当年面对郡王时那样。如此你在郡王那里丢的脸面便能找回来了。”
“我不怕你。”危鸣晨又道,“郡王更不怕。”
“当年郡王已快要将扶摇彻底击碎,你们这些缩在京都的废物却害怕她掌控扶摇后便能自立为王,逼迫郡王回京。郡王方到京郊,又令第三营偷袭。将她关入牢狱,要在宫中秘密处决。”
“可郡王自己出了狱。她杀了看守的第三营首领,孤身闯入龙泉殿,把等待她死讯的人杀了大半。最后那一剑给了你。
“只可惜强弩之末,稍微偏了一些,倒让你被救活了。”
“我不会信你们鬼话,说什么郡王毫无反抗之力,被杀前在老皇帝面前忏悔,痛哭说只愿来世做一个乖巧柔顺的好女儿——你们真编的出来。”
“即使未亲眼所见,我也知道一切。你倒是真的跪下痛哭忏悔了,郡王站在你面前,你就吓尿了裤子。被郡王一剑穿胸,昏迷了大半个月。”
“你当然不知道郡王是自己走回郡王府的,无一人敢拦她。”危鸣晨竟是笑了起来,“我也并没有哭。”
她看着肖献南,道:“我不怕你。我会杀了你。”
肖献南脸色微变。他终于不再说话,只挥手教围拢的男兵动手。
傅水伤也终于不用发呆了。
她每听这男的说一句话,都忍不住想要抓着危鸣晨问她,“我们为什么要听他说话?我们直接把他杀了不行么?”
她忍得太幸苦了,她要奖励奖励她自己。
那些男兵挥刀过来,傅水伤便将最前一排人的脑袋全砍了,等着后面的人排队来送死。
而肖献南好似才终于看到危鸣晨身旁还有个人一般,极惊诧地看着她。他却很快松懈下来,并不把傅水伤当回事。
他想这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千挑万选出来的百人精锐。何况他自己手下也有高手,绝不会输于危鸣晨的人。
他看向原本在战车近旁、要拿下傅水伤的男人。这人的确是有着不错的身手,与其它人配合,竟是很快地便让傅水伤受了伤。
除了赵得真那两箭,傅水伤今日可还完全没受过伤。她便也看向了那男人。
她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人能胜过自己,而他打过来的招式也的确一般。她分明应当能轻松躲避,可临到眼前,却又不知如何便被他所伤。傅水伤还击之时,又无论如何也不能碰到他分毫。
肖献南看见,便安下了心。他又继续接着方才的话,道:“你见到灵晖的尸首也不哭,那想来是高高兴兴笑着出傢去了。”
“倒不知你那时年仅十四,是怎么哄得扶摇王子放了你,让你找到了朱向明——看来你是很有天赋了……”
傅水伤正向那男人砍了一刀,照旧地未能碰到,反被他在肩上刺了一剑。她后退一步去看肖献南,不由得想这身居高位的太男竟和第三营那些他口中的贱民全然一致,一张嘴就放屁传谣。
她避开眼前的男人,随手挑了颗脑袋砸到肖献南面前。
肖献南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他好不容易极力忍住了惊呼,又看向傅水伤,“这侍卫对你倒是忠心——你又是怎么让他忠心于你的?”
“你说什么要为灵晖复仇,可连第三营也不敢杀,还盼着他们忠心于你。”肖献南嘲笑起来,“朝堂上后宫里都离不开男人,还是乖乖去做后非吧!”
傅水伤还未曾在这里开口说话,他显然是把傅水伤当成了男的。
她怎么想也觉得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她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当成过男的。
傅水伤便忍不住轻轻踢了下危鸣晨的脚,让她说话。
举刀打架的事她做了,嘴上打架总该让危鸣晨来——危鸣晨总不能坐着什么也不干吧?
危鸣晨却先皱着眉看她一眼,好似对她极为不满。她倒还知道这种时候不需要对傅水伤彰显她的皇帝威严,便也没理她,只对肖献南道:“你倒是会以己度人。”
“你年少时去镇国军混军功,初到时恰逢敌袭落了单,被不知你身份的男兵用了用。看来是回味无穷,时时都想着。”
傅水伤以为她不过是在胡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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