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只是听不得这些怪力乱神之语,若真是绝色,留在后宅宠宠也倒罢了,还会掀起什么风浪?”
他一说,立刻就有人附和:“区区一个贱婢,不过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还做什么攀龙附凤的梦,可见那巫祝胡言乱语,该杀!”
“的确如此,贺兰部早就没几个人了,留个女子还想翻天不成。”又有人道,话说得十分狠厉。
独孤策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既然她琵琶弹得好,六叔不如请她出来,为大家弹奏一曲吧。”半晌后,独孤策忽然说道。
独孤宗绪显然有些为难,委婉的拒绝:“她性子腼腆,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要出来扫大家的兴了。”
“不过是演奏一曲,隔着帘幕便是,六叔何须为难。”独孤策坚持道,他虽然在笑,声音里却透出几分凉意。
一时又有人附和,倒让独孤宗绪骑虎难下。无奈之下,低声吩咐身边人几句,脸上的笑容微微发僵。
……
月过中天,烛火昏暗,有几个人已经饮醉,东倒西歪地横在座位上,还有一些人却清明非常,目光注视在那朦胧飘逸的帘幕之后。
隔了很久很久,一抹绰约的影子终于出现,隔着帘幕,便如雾里看花,留给了众人无限的想象。
琵琶声起,奏得却并非草原之音。
“南音哀婉,牵动情肠……”不远处的慕容泠已停下了手中的箸,凝神听着弦音,缓缓说道。
他不过出于欣赏,沉浸在曲调之中,真正愣住的人,却是独孤策。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他不自觉地吟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帘后之人却分明听到了。
琵琶声滞涩一下,暴露了演奏者此时纷乱的内心。可那样的失态也不过是刹那,她娴熟地技巧已经巧妙地遮掩了心绪的短暂起伏,乐声仍旧曼妙,只是映着苍然的月色,听着有些寂寥。
这个曲子,他听过的。
独孤策努力地从回忆中找寻着线索,莫名地想起了那个单薄倔强的女郎,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弹过琵琶,只某一日晚归时,他隐约听到过这样的乐声。婉转幽怨的乐声勾起了他的愁绪,他站在帐外,一直将整首曲子听完,才姗姗入帐。
后来他辗转才知道了这个曲子的名字。
他们之间,其实很陌生。
“代王可有心事?”慕容泠的声音款款响起,听着分外和气,“都说代王颇通音律,莫不是此曲过于哀婉,牵动了代王的情思?”
独孤策摇头,敛起面上的一抹寂寥之色,回道:“孤是个粗人,哪里懂这些。不过是想起了几句故人念过的诗,觉得应景罢了。”
弦音又是一紧,分明是诉情之乐,却隐隐有忧愤之声。
独孤策又睨了帘后一眼。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拂过庭中,寂然掀起了帘幕一角。帘后的人也恰在此时微抬起双眸,秋水盈盈一盼,如雾气般蒙蒙地落在独孤策身上。
不过刹那,那似愁似怨的目光便随着款款落下的帘幕消散无踪,了无痕迹。仿佛那不过是他的一个错觉而已。
可他却将那张脸看的分外清楚……那样清楚,包括她颊边那一行泪……
独孤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浅浅的疼,微微的痒,还有无边的惆怅。
他以为自己忘得干净……
他执起手中的酒盏,仰头喝了个干净,可是那双眸子却像是烙印在心底一般,越是想要忽略就越是无法忽略。
“代王的故人,想必极有才情。”慕容泠和着琵琶的旋律,轻轻敲着几案。
“或许吧。”独孤策苦笑,并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往事难回首,她不过是故人……只是故人罢了。
他未再看那个方向一眼,只是冷冷地握着杯盏,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一曲还是太长,当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袅袅散在寂静的空气之中,独孤宗绪终于忍不住,对帘幕之后的女子扬声道,
“阿荻,你且退下吧。”
那女子听闻此言,按住了弦,起身盈盈而拜,然后消失在了灯火阑珊之处。
春寒乍起,朔风凌冽,杯盏中的酒凉的难以入口,独孤策放下了手中的酒,抬头看了眼天上高悬的月。
新月如钩,像极了当年他初到贺兰部时见到的那一弯。
……
贺兰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她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哭。
他说得对,不过是个故人罢了。
她抱着琵琶往后院走去,面色很不好看,纵然敷了厚厚的胭脂,仍遮掩不住此时的苍白。金灿灿的步摇钗随着她略有凌乱的脚步仓促地晃,打在脸上冰凉凉的疼。
“娘子,您走慢些,等等奴。”身后的侍女急趋了数步,仍跟不上她的脚步。
终于,走到了湖边的凉亭处,贺兰荻才停了脚步,将琵琶递到了侍女手中,吩咐道:“槐序,我有些冷,你去给我取个手炉吧。”
槐序见她已经恹恹地靠坐在了亭中,怔然望着远处,不再言语。急忙应了一声,跑回了后院。
贺兰荻坐了片刻,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但先于脚步声而来的是熏人的酒气。她皱着眉,用帕子掩了掩琼鼻,嫌恶地睨着来人。
“方才你也听到了,我按吩咐一字不差地都说了。”乞伏那归靠近几步,用那双酒色熏染地浑浊的眼睛盯着贺兰荻。
贺兰荻厌恶这样的目光,向后退了几步道:“可汗用几句话换一个活命的机会,不亏吧。”
天命……这两个字放在这样的乱世,谁不喜欢?人人都以为自己会是天下的主宰,甚至还有人认为自己可以结束这样的乱局,独孤宗绪又怎会例外。既然大巫确实说了这样的话,她不认为有遮掩的必要。
天命在身有什么错,她需要活下去,风风光光的活下去。
“今日你又见到了你的那位独孤郎,怎么样,他是否对你余情未了……”乞伏那归笑着讥讽道。
贺兰皱眉,语气厌恶:“这与可汗有什么关系?可汗若是不想死,最好还是乖乖听话,莫要惹我……”
她的音色很娇柔,话却说得冷酷尖刻:“你不会真以为独孤策会放过你吧,他那个人最是桀骜不驯,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可汗还是小心些,若是惹恼了我,就没人帮你了。”
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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