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二十年学生,庾明舒很快就适应了在长安书院上学的日子。
这里面或许还有饭搭子贺徵的功劳。
贺徵这个人性情直爽,为人仗义,对朋友掏心掏肺,对老师也恭恭敬敬。除了上课总睡觉,不怎么交作业,考试喜欢随便写几个字敷衍了事,还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看见他,庾明舒总幻视前世的同学里那几个后排钉子户,非常有亲切感。
在下一轮旬假来临前,庾明舒拿到了厚厚的一摞文章,包括还未入学时托庾旦交上去的那部分。她从头到尾翻阅一遍,袁翊在每一篇文章的末尾都作了批改。
再仔细一看,这些文章里面似乎缺了几页。
庾旦忽然猛摇她的手臂,瞪圆了眼睛指着教室前方。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庾明舒看见两个助教在最前方的墙面上张贴了几页文章,不禁咋舌:“你们还搞优秀学生范文呢?”
“是杨公想出来的主意,每旬休假前挑选出近期最优的几篇文章,贴在堂前供大家学习。”贺徵从前边走回座位,拖着散漫的嗓音道:“以往这墙上只有谢安生一人的‘大作’,如今可是改天换日了。”
“谢五郎的文采当真如此卓绝?”庾明舒不太敢信。
贺徵对谢安生的才华不做评价,只饶有兴味道:“最初这榜上也并非只有他的文章,只不过那些上过榜的学生,隔了没两日,家中父兄就因各种琐事遭到弹劾。久而久之,这榜上就只剩他一人了。”
还以为他是学霸,原来是校霸。
庾明舒忽然想起了,贺徵的话还有后半句,“你说的改天换日又是什么意思?”
没等到贺徵回答,谢安生与张峻一行人从门外进来,一群少年时而高谈阔论,时而起哄大笑,学堂内瞬间变得嘈杂。
看见墙上张贴的文章,谢安生习以为常地略过,目光不曾有片刻停顿,倒是他身旁的小跟班笑盈盈道:“今日又张榜了,五郎怎么不去瞧瞧?”
张峻抢在前面说道:“有什么好看的,这榜上哪次不是五郎一枝独秀?要我说,五郎就是天纵文才,旁人想模仿都仿不来,这榜不如撤了好。”
“此言差矣,若没了这张榜,旁人怎能对谢郎的才华心悦诚服?又何来机会拜读谢郎的高作……”
半大的孩子学着官场老油条拿腔拿调,庾明舒在最后排都感觉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油腻味儿。
围在谢安生身旁的恭维声不断,一位姓杜的学生站在榜前,表情愈发古怪。
“五郎,这榜上、今日这榜上似乎没有你的文章。”
谢安生淡然的神情有了一丝龟裂,而张峻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高声斥骂:“杜知崖你眼睛瞎了?连谢五郎的笔迹都认不出吗!”
杜知崖怯懦地缩了缩脖子,指着榜上的稿纸小声说:“这确实不是谢五郎的字迹啊。”
方才吹得起劲的小跟班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定睛一看,惊呼:“这怎么是庾家老二的名字!”
庾明舒听他这语气,竟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不知是为她得罪了谢安生而幸灾乐祸,还是因为谢安生在众人面前被打脸。
此言一出,满堂的学生一拥而上,头一回认真端详被评为模范的文章。
整张榜上共七篇文章,庾明舒一人占去了六张,还有一张竟是整日上课睡觉交白卷的贺徵!
“怎么连贺二郎都能上榜?他何时听过课、写过功课?”
“不会又是抄来的吧?”
“倒是这庾二郎,听说以前从未进过私塾馆学,还是在郢州乡下长大的,竟能一鸣惊人!”
“我先前还奇怪,听说这庾御史年轻时凭一篇文章得了杨公青睐,他儿子庾三郎怎会是目不识丁的废人……原来满腹才学,都传给了二郎啊。”
人群里渐渐传出细碎的议论声,众人及其克制地压低声音,怕谢安生听了大发脾气,但整个学堂就这么大,那谢安生又不是聋子,则可能听不见?
瞧着谢五郎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峻贴到他的耳旁,温声劝和:“这文章才学之高低,向来是由杨公亲自评议。杨从恩以前就看重庾骓,这回保不齐是徇私了。”
谢安生没搭理他,转头朝着庾明舒投去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贺徵看见谢安生的反应,不禁轻笑出声,拍了下庾明舒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得罪了谢安生,你的苦日子要来了。”
被一个小学生年纪的孩子视作眼中钉,庾明舒只觉荒谬,“我爹早死了,谢家还能弹劾一个因公殉职十年的已故之人?”
…
临近傍晚,散学后的学生们陆续离开,贺徵把包袱丢给景鸿,上前问庾旦明日有什么安排。
庾旦一副忍痛的表情,盯着自己揣进布袋里的书卷,咬咬牙道:“明日我不打算外出了,就留在家中温书。”
“还学?庾三郎你近来真是刻苦得让人害怕!”贺徵头一回觉得自己的上学搭子不可理喻,“你知道什么是放假吗?放假就是给你休息让你去玩儿的,哪有人放假还读书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原本就笨拙,还落下这么多课业,离考试只剩半年的时间,再不刻苦些便只能被扫地出门了。”庾旦苦笑着说。
他的话音刚落,脑袋就被庾明舒拍了一下。
“你不是笨,只是兴趣不在此处。”
庾旦愣了愣,没想到阿姐会这样说。他还以为阿姐会责备他态度不端正、平时不用功……阿姐这话哄得人心里暖暖的。
贺徵心里着急,不得不泼一盆冷水,“那学业课试等同于州县府试,通过课试就是报送尚书省的举子,有资格参加省试,寻常人寒窗苦读五六年才能考过,你真觉得自己苦学半年就能合格?”
庾旦无奈道:“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吗?”
“庾三郎啊庾三郎,你也算熟知律法,怎就忘了研究书院的章程?”
贺徵拉起庾旦的胳膊,把人拽到书院正门东侧的石碑前,庾明舒不明所以地追上去,就看见他指着碑上的文字,振振有词道:“按照规定,进士科在学九年未通过课试者才责令归家,你如今入学仅一年而已,杨公怎能提前将你逐出书院?”
庾旦瞪圆了眼睛,“你早就知道有此规定,为何那日在至善堂当着杨公的面却不说?”
贺徵忽然语塞,片刻后嘀咕:“也没人问我啊。”
庾明舒冷笑,用手里的书卷敲了敲石碑上的第七条,“贺二郎看得这么仔细,怎就看漏了第七条?学生屡次逃课,应当开除处理。”
说罢,她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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