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脏兮兮，指甲尖锐的手摘下了兜帽，露出一个光秃的后脑勺，几缕少得可怜的发丝贴在两只硕大的耳后，他抬起脸，脸上的皮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几根稀稀拉拉的胡须潦草地耷拉在尖鼻子边。
鼠二郎咧开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与一口肮脏的尖牙。
他摊开两只手，掌心朝上，弓腰道：“鼠二参见长公主，愿公主万寿安康。”
卫诏站在李玄玄身后咽了口唾沫。
长公主怎么会与这种人打上交道的，他光是被这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身上能少些什么东西，这一看就不是好人。
得亏是住在不见天日的漕渠里，若是让裴少卿巡街遇上这种人，他二话不说便会将人先扣起来打一顿。
李玄玄点点头，客气道：“二郎辛苦了，让你连夜来跑一趟。”
“长公主哪儿的话，能为长公主效力，是鼠二的荣幸，不知小人上次卖给公主的药可还管用？”
“管用是管用，只是我没用好，伤及无辜了。”李玄玄侧身让开，露出身后躺在床榻上的裴知行。
“这位官爷也不慎中了你那药的毒，这才有劳你跑一趟。”
鼠二郎捻着胡须，垂头瞧了裴知行一眼，又打量起李玄玄与卫诏，精明算计的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格。
他不问病人的病情，却先张口问道：“这位官爷对二位很重要？”
二人异口同声道：“不重要。”“很重要！”
李玄玄清清嗓子，重复道：“不重要。”
卫诏坚持道：“很重要！”
李玄玄回头瞪了卫诏一眼，自己方才不是交待他不要说话了吗？！
面前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悬壶济世的良善医者，而是一只鼠精。
早在她回长安之前，大师兄涂山烨就告诉过自己，若是碰上了常人难医的病，就去找这位鼠二郎，此妖触手生春，医术刁钻古怪却又十分了得。他虽然只为妖怪看病，但念在与涂山烨是故交的份上，也会卖李玄玄一分薄面。
只是与妖做交易，要慎之又慎。
失去的总会比得到的要多。
而首当其冲的第一条，便是不能在妖面前露出底线。
卫诏一口气说道：“他是我的上司，不只是对我，对整个大理寺都很重要！请您快救救他！”
“噢？”鼠二郎又转向李玄玄：“那长公主怎么说？”
“我就直说了。”李玄玄还想挽救一番，便故作无所谓道：“他的死活与我可没有关系，我也不是诚心要救他，只是他中的是二郎你调制出的毒，也只能来找你来看，看得了就救，若是看不了，我也算是仁尽义至了。”
“怎么就与您没有关系的！”她话还未说完，卫诏当下就急了，忿忿不平道：“裴少卿可是为您挡这一遭才中毒的，若不是他出手，那躺在床上的就是您了，长公主说得倒是随意，难不成还想忘恩负义？！”
“救命恩人？”鼠二郎点点头，会心一笑，道：“确实该救。”
“我又没让他救，真是造孽！”李玄玄气得一甩衣袖，襦裙下双脚直跺。
怎么有这么一根筋的人，自己若真不想救他，哪还会给他去找医师。
这可不是一个好开头，李玄玄暗自捂紧腰上的锦袋，今日怕不是要大出血了。
卫诏将鼠二郎搀扶到裴知行面前。
“医者，您快想想办法！”
鼠二郎躬身趴在床沿边，探着头，尖鼻子沿着裴知行身上从头到脚深深一嗅，接着又伸出一根指头，深深插进他的右肩。
裴知行当下就疼得闷哼一声。
“医者！您这是在做什么？！”卫诏诧异道。
“郎君莫慌，小人就是这样看病的。”鼠二郎哼哼笑着，将手指拔出，尖而长的指甲上挂满了鲜红的液体。
他将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一番，咂咂嘴，道：“的确是小人配的断肠散，发作有一段时辰了，这药可是最猛烈的，连妖都承受不了，没想到竟还有人能扛住这副药。”
“可能医治？”李玄玄问道。
“长公主别急，这位官爷体内还有别的······让我仔细尝尝。”鼠二郎又舔舔手指，细细品尝。
“乱！实在是太乱了······这可不好配药，难！难！”
竟还有鼠二不好配的药，李玄玄蹙起眉，问道：“此话怎讲？”
鼠二郎摇头晃脑，背书般念道：“鸩毒、软骨散、曼陀罗······太多了，太多了，连西域的毒药也有。”
“这位官爷平日里会少量地服用这些毒素，虽不致命，但身体已逐渐适应了这些毒，这也是为何他能撑到现在的原因，若是普通人，早就丧命了。但这些毒素届时又会与小人所配制的解药产生排斥，相辅相克，非神医不能做到药到病除······”
李玄玄与卫诏面面相觑。
“他没事吃这些做什么？”
“这个小人就不得而知了。”鼠二干笑了两声，又拿出裴知行的手，二指搭在脉上。
“命悬一线，有的脏器已经腐败了，哎，难救喽。”
李玄玄细细品味了一番鼠二郎的话，幡然醒悟。
合着，这是给要加钱做铺垫呢！？
李玄玄道：“二郎就给个痛快话，到底能不能治？”
“能。”
得了这句话，李玄玄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缓身坐在床榻上，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与鼠二周旋才能少花些钱。
谁知卫诏又好死不死地叫道：“请医者务必医好我们少卿，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愿意付！”
李玄玄当即站起身，没好气地指着他训道：“你给我闭嘴！不许再说话。”
卫诏委屈巴巴地闭了嘴，退到一边。
之前还一直觉得长公主给他的印象不错，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从方才开始不知为何就变得如此刻薄。
见鼠二郎收回了手，笑笑没说话，李玄玄正了正神色，和蔼地套起近乎。
“二郎，还住在漕渠呢？不如明日我去平康坊谋一处三进三出的院子，赠予二郎？”
平康坊！三进三出！
卫诏脑海中闪过一片天文数字，他一时间无法估算出这样一所宅子到底要多少文钱，只知道像杜德海那样的三品大员也才住得起那样的宅子。
长公主这一出手就是封顶的大手笔，看来自己方才真是误会她了。
“长公主说笑了。”鼠二郎捋捋胡须，却并不买账，他不紧不慢道：“小人生得卑贱，就喜欢住在漕渠里，那样的宅子，配不上，也住不惯。”
李玄玄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从腰间的锦袋里摸出两粒白水晶珠子，道：“二郎性情中人，本宫敬仰，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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