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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抽丝剥茧

“不像是刀刻出来的痕迹。”

谢婴将烛火举得更近,仔细地观察那两个字,“也不像是钗环首饰刻的,怎么染了这么多血......”

凌乱的痕迹中嵌着一样稍稍尖锐的物件,它已经被血浸润,变得模糊不清。

“是手。”

二人异口同声后,都沉默了。

嵌在里头的,分明是断掉的半截指甲,而木屑里亦嵌着不少皮肉。

也只有用手指不断地划刻,才会造成这样的惨状。

“谢大人,这是她用手指刻出来的。”

噙在眼角的泪花随着沈雁回闭上的双眼缓缓滑落,她垂眸哑然道,“她很害怕。”

方才她被盖在箱子里,已经觉得压抑至极。她又到底在里面呆了多久。

仅凭手指,就在木箱上留下这么深的划痕,势必刻划了许久,且求生之能达到顶峰。

“看来这件案子,大有隐情。那些脚夫说,陈强素来没有仇家,眼下来说,并不是。”

谢婴与沈雁回用蜡烛将船舱内部全都检查了一遍,“这些木箱成色老旧,并非新制。如果陈强用这些特制的木箱来运人,绝非一朝一夕,定是已经干这行当许久了。若有这些人的家人发现,前来寻仇,犯下这案子,也能说得通......可周恒呢?他只是一个仵作,既不能像陈强那样做这些买卖勾当,平常也与人不做过多交流,为什么与陈强是同样的死法?还有刘成......”

这三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又是谁杀了他们?

剖肚挖心肝,是泄愤吗?

这样大小的木箱,船舱内摆了有五六只,而每一只内部,都足以塞进去一个人。

木箱的四周,堆叠了干透的棉花枝,不计其数。

二人出了船舱,码头上的叫喊声也随之大起来。

“仅一壁之隔,怎么与外头的声音相差这么大?”

方才进了船舱,他们就将注意力落在这些木箱上。如今出了门就如僻静小巷忽然闯入喧哗街市,非比寻常。

“是棉花。船舱里堆了这么多棉花枝,最为隔音。且这船大,船壁足有十多寸之厚。”

即便是从箱中挣脱呼喊,也根本不会有人听见。

她真的很聪明。

谢婴不可置信的低头去瞧沈雁回,她眼眶微红,眼角处还残留了淡淡泪痕。但与方才掉泪相比,此刻举手投足间又显冷静。

棉花能隔音,他读了这么多书,竟一点儿也不知晓。

她会验尸,会烹调,还懂这么多。

“谢大人您瞧完了,小的就锁门。”

李大河今日没有多少扛货的心思,每扛一箱货,他都往这儿瞧上一眼。好不容易等二人出来了,他放下货,一个飞奔,就闪到二人面前。

到底谢大人要看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哪有这样子查案的,连个官差都不带。

为什么还要拉沈小娘子同去!

人又不是官府的,也不查案。李大河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明白。

“里面的箱子好臭,李大哥,那里头平日里都装什么呀?”

沈雁回轻声细语,捏了捏鼻尖,俨然一副嫌弃的样子。

“嗨,平日都装的鸡鸭。”

李大河边晃荡着钥匙走到船舱门口,正要锁门,“也不知是哪里的客商要求的,非装箱子里。陈哥说是什么山中养的走地鸡,每只都吃得溜圆恁肥,重得很。一只要卖上二百文,精贵着呢。你说这啥鸡不都是吃虫子地龙长的吗,一只二百文,难道吃起来跟凤凰肉似的?”

他头往船舱里一伸,瞧见了舱门口不远处,有一只掀飞的箱盖。

“哎唷我去,这箱子怎么碎了,咋盖儿都飞了,这是咋了这是。这要是陈哥还在,可不把我好一顿爆呲。我搬那箱子我都不敢瞎搬,都是与人小心地抬,生怕弄死一只鸡,要我赔,吓死个人了,二百文的鸡......”

李大河还在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转身那么一瞧......

谢婴方才穿的外袍,在沈雁回的胳膊上挂着。

而沈雁回,眼角微红,袄裙凌乱,楚楚动人,似是哭过。

这是干嘛呢!这是干嘛呢!

箱子碎了,外袍脱了,衣服乱了,沈小娘子还哭了!

一个想法瞬间迸入李大河的脑海。

淫/贼!

“他怎么回事,怎么临了了还瞪了本官一眼。”

谢婴望着李大河远去扛货的背影,步伐坚定,“方才不还是怕本官怕的要死,突然这么胆大?”

“谢大人也该去周仵作家瞧瞧了。”

李大河一走,沈雁回从“好问”的娇憨模样,恢复了方才的冷静。

“你说对了。你与本官一同去吗?”

“啊?”

沈雁回的胳膊上还挂着谢婴的外袍,她远远瞧了一眼,明成似是已经将她那锅煎饺卖完,正坐在小食摊前杵着下巴,百无聊赖。

“民女的小食摊还摆在外头,明公子总不能看一整日的摊子吧。还有,民女还答应了小妹给她买糖球儿。原先民女答应她的事,民女就没做到。如今再糊弄她,她可就真生民女的气了。”

“你一句话说了五个‘民女’。”

沈雁回搭着衣袍,便由谢婴撑伞。他将伞倾向她的那边,雨随着伞檐簌簌往下滴。

“以后你在本官面前,可自称‘我’。”

“这是可以的吗?”

沈雁回倒吸一口气,望向谢婴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么注重阶级的古代,她一个平头百姓,能在官员前自称“我”?

“这是可以的。”

谢婴笑眯眯低头看她,“毕竟日后万一还有什么案子,还要请沈仵作出山呢。”

“等会......我不当仵作,钱真的很少。”

这声“我”自然而然地说出口,比“民女”顺耳多了,谢婴很是满意。

“挂职,给俸禄,月俸二两。你想摆摊,随意。”

还有这种好事?

沈雁回登时内心祈求了一万遍青云县,从此县泰民安。

“什么时候上岗?”

沈雁回使劲攥紧了谢婴的外袍,满眼期待。

“上岗?”

谢婴轻笑一声,“等这个案子结束。”

“什么时候去周仵作家,我都等不及了。”

“等给你的小妹买好糖球儿。”

在明成数到三百二十个行人后,终于瞧见自家谢大人与沈小娘子从船上下来了。

“明公子,你真厉害,不仅精通点茶,还很会做生意。多谢你,多谢你。”

明成被摇晃得几乎要将半个时辰前吃个煎饺给吐出来,他求助地望向一旁默默撑伞的谢婴。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沈小娘子的心情看起来极好。

谢婴摊了摊手。

夸你呢。

陈半瞎做的糖球儿果然极好。糖衣晶莹剔透,串了不少秋日里的水果,每一串都诱人可口。

另一个摊子做糖球儿的小贩,对着那个亮晶晶的草把子望眼欲穿。

这贵人家里有几个娃娃,这么能生。怎得将一整个草把子都买走了?

怎么不买他的!

等三人到了桃枝巷,远远就又瞧见了坐在门口的沈锦书。

“雁雁你终于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慢呀!”

也顾不得秋雨,沈锦书踩着石板路上的积水,飞快地奔过来,将整个脑袋埋进沈雁回怀里,“雁雁吓凤姐儿,雁雁再不回来,凤姐儿,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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