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宫灯初上。
褚景回到寝殿时,时宁正对镜卸簪,铜镜中映出他走近的身影。
他微微挥手,殿内只余二人。
褚景的手轻轻落在她肩头,目光却透过镜面与她对视,语气温和如常,“今日如何?温大人来秋院讲学,想必收获颇丰?”
时宁执簪的手微微一顿,他语气越是寻常,她心中那根弦便绷得越紧。她望着镜中他深邃的眼眸,轻声道:“温大人学识广博,我受益良多。”
“比我教得还好?”褚景突然问道。
时宁被他问住,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她皱了皱眉,“殿下这话问得?这般小孩气?”
褚景被她的话逗笑,笑起来没再接话。
时间又过了好些日子,转眼便临近灯会之期。这些时日,温淮远隔三差五便至秋院为时宁讲授课业,在她的潜心学习下,不仅功课颇有进益,连原本稚拙的字迹也日渐工整起来。
猫儿们近日被嬷嬷喂养得愈发圆润,还未等到灯会,便已能在院中活泼地跑来跑去。
正安静间,殿外忽然传来灵荷公主清亮却带着几分骄矜的嗓音,“沈家女呢?本公主特意来给她送东西,怎还不出来相见?”话音未落,又听得她一声低呼,“这是哪里来的畜生?可莫要挠坏了本公主的新衣!”
时宁听见声响便直直走出,恰好见了灵荷正在驱逐朝她围来的猫儿。
“公主,小猫无辜,何必驱赶。”时宁朝她走近。
灵荷的目光从猫儿身上抽回,冷笑道:“畜生罢了。”话落,她打量着时宁,“母后让本公主给你送来新衣,你接下吧。”
时宁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宫人手中抱着一个木匣,微微躬身道:“多谢娘娘挂念。”
灵荷又冷笑一声,送完东西便朝着宫外走,没走几步又突然折返,指着一只猫儿说道:“这只猫本公主要了。”
还不等时宁开口,她身旁的宫人便将那只猫抱在了怀中。
时宁只好作罢,应道:“公主既喜欢便送给公主,望公主善待。”
灵荷冷笑,“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公主如何养一只畜生。”
——
灯会当日,宫中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暮色初合,各式精巧的花灯便已点亮,流光溢彩,映照着朱墙碧瓦。
依照礼制,褚景需先行赴承泽殿伴驾,与帝后同赏御苑中的鳌山灯。
时宁一身红衣粉裙,婀娜多姿。
临行前,他特意为时宁披上一件织锦斗篷,系带时指尖在她颈侧短暂停留,语气温和,“般般且在此处稍候,我片刻便回。今夜人多眼杂,莫要走远,等承泽殿完事,我便带你出宫看城中的灯会。”
时宁点点头答应。
他离去后,时宁由宫人簇拥着,在东宫附近的长廊下观灯。此处视野极佳,能将远处静湖河畔的绚烂灯火尽收眼底,却又避开了前朝喧闹的人流。
她正仰头看一盏旋转的走马灯,身后却传来一道清润熟悉的声音,“微臣参见太子妃。”
时宁心头一跳,蓦然回首,只见温淮远不知何时静立在不远处的灯影下。他身着青色常服,手中亦提着一盏素雅的金鱼宫灯,想必是刚从前朝宴席中抽身。
廊下的光晕柔和地勾勒出他的侧影,与记忆中少年时的模样悄然重叠。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还是温淮远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臣见此处灯景清幽,不想惊扰了太子妃雅兴。”他举止守礼,目光却难以从她盛装的身影上移开。
此刻没有秋院的书案相隔,没有太子在侧的压抑,只有璀璨灯火与旧日回忆,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正在这时,一个陌生宫人匆匆走来,对着时宁躬身道:“太子妃,灵荷公主在那边瞧见一盏极有趣的琉璃灯,定要请您过去一同赏看呢。”
时宁顿了片刻,本不想过去,但此时温淮远又在身侧,二人单独相处属实不太妥当,她只好硬着头皮,微微点头,“带路吧。”
宫人将时宁带到灵荷所在的水榭,水榭四面的竹帘卷起,里面悬着一盏极大的琉璃宫灯,将四周映得亮如白昼。
灵荷见她来了,唇边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招手道:“沈姐姐快来,瞧我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时宁走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那琉璃灯内望去,只见前几日被她要走的那只圆滚滚的雪白猫儿,此刻正毫无声息地蜷在灯座之上,柔软的躯体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
琉璃灯壁光洁,将那毫无生机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
灵荷的声音带着天真的残忍,在她耳边响起,“这畜生倒是会找地方,钻进这灯里便睡死了过去,真是扫兴!姐姐你说,是不是?”
时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胃中泛起苦水,后背抵上一旁的护栏,这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然而那骤然失血的脸色,与瞬间泛红的眼眶,却泄露了她此刻的惊痛。
不远处,温淮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脚步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却又死死定在原地。他看见时宁单薄的肩膀在璀璨灯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如同冬风中孤苦无依的枯蝶。
“沈姐姐觉得如何?可有意思?”灵荷继续追问道。
时宁只觉得周身血液霎时凉透,眼前璀璨的灯火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晕。
那琉璃灯中的小小身影,仿佛前几日还在她膝头撒娇打滚,此刻却以最僵硬的姿态,躺在这华美的牢笼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猫儿身上移开,转向灵荷时,脸上竟勉强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公主费心了,这猫儿顽劣,怕是惊扰了公主的雅兴。”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歉然,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灵荷没等到预想中的失态,不由得蹙起眉头,还想再说什么。时宁却已微微屈膝,语气疏离而恭谨,“我忽感不适,恐扫了公主兴致,先行告退。”
说罢,她不待灵荷回应,径直转身。
织锦斗篷在空中划过弧度,她挺直背脊,一步一步走得极稳,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将那片令人窒息的光亮抛在身后。
直到转过回廊,她的脚步才猛地一个踉跄,伸手扶住冰凉的廊柱,指节用力到泛白。
温淮远始终默然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她如此,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道:“般般……”
时宁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廊外明亮的夜色,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温大人,我如今是沈家女,是太子妃……”
话未完,温淮远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沉了沉,却没有停止接下来的话,“般般,你在宫中竟过得这般……艰难……我……”
她没有应话,再次挺直身躯,向着廊道远处走去,背影在宫灯下拉得细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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