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分,花朝朝把裴季的晚膳备好,纸条压在了一道清蒸鱼的盘子下,才交给素文,让她送去清远阁。
商陆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领着五百两从城里回来,两人前后脚去了香缘阁。
这几日花朝朝都是去香缘阁和钱嬷嬷她们一起用的膳食,这会儿四人就像还在花宅时一样,一面吃着饭,一面闲聊着。
现下身上有了钱,花宅的修葺自然也要动起来。
裴季帮忙请来的孙梓人的价格很是实惠,花朝朝没有不用的道理。
所以她得寻到裴季说起此事,另外要在留园续租到冬至的事也得提一提。
花朝朝道:“如果季明舟不同意,住完这两个月我们就先搬去梨花镇上。”
钱嬷嬷点了头,“一切就按姑娘的来。”
有了南安伯给商陆一百两打发的事在前,钱嬷嬷近日对南安伯的怨气颇深,背地里一面吐槽南安伯是个狼心狗肺的,又免不得更加心疼她家姑娘。
因而此事,钱嬷嬷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但还是忍不住操心她家姑娘的事。
姑娘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总得寻一个合适的人家。
芍药跟她提到裴季,她也想过。
但忠义将军府是高门望族,盘踞京都多年,又曾出过一位贵妃,现下还有一位深受圣恩的王爷。
纵使她觉得自家姑娘千好万好,在京都又岂能有不看门户的世家?
这么一来,钱嬷嬷又多了一个烦恼。
她开始担忧她家姑娘会对裴季动心思。
戏曲里常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裴季模样又长得十分俊美,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少女春心。
钱嬷嬷是越想越心慌,发愁的试探起她家姑娘的心思来,“姑娘觉得季五郎如何?”
“挺好的。”
花朝朝答得不假思索,惹得钱嬷嬷一阵心惊胆颤,好在一旁有商陆提醒,说她家姑娘多半对感情一窍不通。
钱嬷嬷不信,又问了几遍。
“季明舟难道不好吗?他不仅救了我们的命,还愿意我们租住在留园。”花朝朝根本没懂钱嬷嬷的心思,她这会儿确实在惦记着裴季,但她想的是如何能见裴季一面,把事情的原由弄清楚。
钱嬷嬷则是在见她家姑娘眼中着实对裴季没有情意,只有发自内心的感恩之情后,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当天夜里,钱嬷嬷又感觉到不对,她坐起身来,大腿一拍,心想:姑娘连季五郎都看不上,那她往后如何寻人家呀!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嫁人吧?
钱嬷嬷在这厢愁着花朝朝嫁人一事,花朝朝则在愁着如何见到裴季。
*
朝夕阁内,花朝朝辗转难眠。
这几日天气愈发的热,屋里放了两盆冰才勉强降下一些温度。
她着着一件轻薄的浅粉抹胸和薄荷绿的裙衫仰躺在床榻上,手中持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何时得罪了裴季,除了那夜失去的记忆外,花朝朝已经毫无头绪可言。
更让她郁闷的是,素问和柳阳不见了踪影,连带着王翼这几日都没见到,就像是所有人的都在躲着她一样。
可裴季还在如常吃着她做的膳食。
再仔细想想的话,裴季只是请她来做膳食,不见她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样一来,她就没法子请来孙梓人,也没法子跟裴季说续租到冬至的事。
花朝朝越想,便觉得思绪像是乱成了一锅粥似的,根本理不清楚。
一阵烦闷涌上心头,她把手中团扇丢到了一旁,翻转身子,趴在了凉席上,发起了呆。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晚间钱嬷嬷问她的话。
裴季为人如何是大家都能看得到的,嬷嬷突然问她这话,真是奇奇怪怪。
等等......
嬷嬷该不会是误会她喜欢上裴季了吧?
不过,裴季确实长得很好看,身量高挺,皮肤白皙,五官精美,虽然看起来有些温弱,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她想起花宅起火的那夜,裴季抱着她的画面。
不过是轻轻一揽,就能毫不费力的把她抱在怀中,以那样快的速度奔跑,她也没有感觉到颠簸,只觉得很安心。
她胡乱的想着,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感觉到脸颊上的热意,一种不可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白嫩的脚丫子不安分的扭动着。
她盘着腿坐在身来,拍了拍脸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把团扇摸了过来,摇着扇子散热,嘴上忍不住嘀咕着,“花朝朝你在想什么呢?这种事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但裴季的模样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也觉得身上越来越热。
花朝朝心想着她得起来走走,散散热气才行。
岂料想,她方弯下腰穿鞋子,就看到一双鹿皮靴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紧皱起眉头,心里一阵恐慌,缓慢地抬起头去看,发现竟是几日未见的裴季。
她收回视线,顿时松了口气,后又觉得不对劲。
她应该是在做梦吧?
裴季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房中,且她一点声响都不曾听到。
肯定是钱嬷嬷的话影响了她,害得她做梦都梦见了裴季。
花朝朝再抬头去看眼前的人,就算是在做梦,一个人,还是个郎君就这般矗在她的床边,真的很奇怪。
可怎么才能将梦里的人驱赶走呢?
花朝朝犹豫着开了口,“那个,你能不能从我的梦里出去一下?”
夜已深,裴季没有料想到花朝朝还未入睡,也没想到会看到花朝朝会穿得如此轻薄,上身只着了件浅粉抹胸,一腰薄荷绿的裙衫下穿着一条不及膝盖的白色短褌,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
对于她的这般反应,裴季只觉得她装得有些过了头。
都穿成这样了,不想着先包裹住自己,而是先来招惹他。
他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两侧各掐了一下,“我是鬼。”
花朝朝捂住脸揉了揉,“好痛,好痛。”
她看着没有消失的裴季,想着做梦应该是不会知道疼的。
那么,裴季是在夜闯她的闺房,还是无声无息的那种?
她的心一提,也是在这时,她猛然记忆起身上着着十分清凉的裙衫,慌忙扯过被子捂住自己,把整个人都藏了进来,只露出一双眼,防备的看着裴季道:“你,你想干嘛?”
裴季看到花朝朝眼中的警惕,只觉得她的反应未免显得太假了些,不过他对她毫无兴趣。
他转过身走到不远处的罗汉床上坐下,然后道:“你曾允诺我三件事,可还记得?”
厢房内没有灯亮,窗口泻进来的月光落了满地银光,散落在屋内的各处,花朝朝愣了一下,她的视线勉强能看清楚裴季的神情。
他着着一袭金丝绣祥云纹黑袍,在月色隐隐发着光,他的发髻高束,月光落在他的脸上,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轮廓,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清冷得仿若修无情道的修仙者,使得花朝朝觉得她方才对裴季的猜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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