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晌午,天师苑一反往常的平静。
本该把剑挥得刷刷响的矢明,此刻正忐忑地扒着门框往里看。
好几次了。
婆婆拿着药走进走出好几次了。
第一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婆婆还瞪他一眼,后来却连看都不看他,拿了丹药和医书就进了房间。
矢明越发难受。
他知道,沈得了正在屋里生死未卜。
从子夜到晌午,六个多时辰过去了,房里没传出半点好消息,问就是情况不好,再问就是很不好。
矢明急得想哭。
都怪他。
都怪他自作主张,教了她引气入体,却没考虑她的灵海和天赋。
等发现她突破练气小圆满时,灵气已经暴动了,都疯狂地往她身体里钻。
而他根本控制不了。
要不是白师兄赶回来,后果……后果还不知怎样……
“好了。”
屏风里传出婆婆的声音,疲惫但松了口气:“亏她命大。”
白承锋看了眼床上昏睡的少女,目光复杂,却又透着一丝沉郁。
他不再握着她的手,停止给她输送灵力温养丹田,转头低声道:“刚才的动静太大,天师苑不能住了。”
忍冬婆婆沉默了会儿,用平静的语调说:“那就住城里去吧,存的钱不就为这时候用的嘛。”
“好,婆婆您看着她。我去和矢明收拾行李。”
……
矢明突然被通知要搬家。
他又急又不解,不知道该先去看屋里的沈得了,还是先问明白搬家的事。
幸好白承锋晾了他一会儿,便再看不下他无措到可怜的模样,走过来沉声道:“别哭了。这次算是教训,下次记住了,引人入道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救不了人,也别害人。”
矢明脸色苍白:“师兄,我、我不知道,沈姑娘怎么那样了……”
白承锋冷着脸,“不知道的事情以后少干预。在宗门的时候,你师尊没告诉过你,新弟子引气入体前,都要服用固灵丹引化灵力吗?今日是她灵海广阔,侥幸活命。若非如此……”
言至此,他抿紧唇。
矢明听得面色惨白,他颤着声,“我、我不知道,是爹带我引气的,我没吃过、什么固灵丹……”
白承锋目光严厉,“有宗主亲自引化灵力,你当然无恙。但那是三十年前,你早不是什么宗主之子,宗门幺徒了,该长大了矢明。记住,你现在每引一个凡人入道,肩上就多背负了一条性命。她什么都不懂,你也不懂吗?”
矢明几乎摇摇欲坠,他忍着哭腔说:“师兄,那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白承锋语气冰冷到近乎冷漠,“要么变强,要么去死。就这么办!”
说罢,他转身离开。
矢明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眼里已经起了水雾,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忽然感觉肩膀很疼,身子很重,他想对谁哭,或者谁来抱他一下,他就可以跨过今天这个坎。
但是院子里没有人。
慢慢地,矢明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了把红通通的眼皮,看向后屋的门,走了进去。
忍冬婆婆看见他进门,没指责什么,她起身,说道:“老婆子东西又碎又多,得自己收拾才放心。在我回来之前,就罚你看好她,别让人有一点闪失,明白吗?”
矢明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忍冬婆婆走过他身边,顿了顿,想伸出手拍拍矢明的胳膊,但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这样做。
这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么天真,也该吃些教训变成熟了。
于是,忍冬婆婆背着手离开了房间。
矢明等她走后,才走到床边,坐在椅子上低头看床上的少女。
他刚才还坐在这张椅子上听她背书,现在却要坐在这里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少女闭着眼睛,眉毛皱着。
她睡着的脸显得很苍白,苍白而且沉郁。
反正没有醒着的时候那样开心。
矢明眼前浮现出沈得了笑着的眼睛,不管她的眼睛是金色的还是黑色,总之是浮跃着亮色的。
少女的凤眸亮得灼人,和她对视一眼,他都觉得脸红,因为他觉得自己在那一眼里,像被太阳照到了。
他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她是个好人。
坏人才给不了别人这样的明亮感觉。
可这个好人,却被他害得快死了。
矢明想着想着,越发伤心。
他垂着头,眼泪终于滴了下来,“对不起……呜……对不起……”
“小师兄……”
虚弱的女声响起,被矢明的抽噎声掩盖。
矢明没听见,抹着眼泪,愧疚到有一种趴在床上嚎哭的冲动。
但他不能这样做。
因为床上睡着他的另一条命,他不能吵醒她,也不能趴她身上让她伤上加伤。
“小师兄……”
沈得了费力地移动手指,够了够矢明搭在腿上的手。
他正用力抓着自己的道袍,试图以此动作来克制住自己的哭声,纤细白皙的手指绷得发白。
她挠了他手背好几下,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呜……嗯?”
矢明低头看去,和沈得了微笑的脸对上。
“你醒了!”
矢明克制不住地喊道,立马满眼是泪地推开椅子,蹲下用双手抱住少女的手,又喜又悲:“对不起,我不知道引气入体要固灵丹,呜呜我是天底下最蠢的师兄,小师妹,我教得一点不好,我害得你快死了,对不起呜呜呜……”
沈得了刚醒,对事情起由很不明白。
矢明顾自哭着,她几次开口的声音都淹没在了对方的哭声里。
试图抽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沦为矢明伤心的工具,被他贴在脸上汲取着温度和安全感。
握得真的很紧。
“……”
矢明不是怪,是怕。
白承锋的话在此刻失去了一半的信服力。
另一半是沈得了现在还保持耐心微笑的原因。
“小师兄,固灵丹……是什么?”
矢明哭累了,声音也小了。
沈得了松了口气,终于找到机会出声了。
矢明一颤。
沈得了明显感受到握着她手的人一颤。
下一秒,矢明就抬起湿漉漉的脸,眼神悲哀:“我不清楚……我不敢胡说。”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沈得了望着少年的表情,不问了,仿佛也陷入了不知道的悲哀里。
沉默中,白承锋的声音打破了室内不知所以的气氛。
“矢明,我和婆婆的储物戒都满了,你拿你的去帮忙。”
听见白承锋的声音,矢明又慌又惧,两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而后在白承锋走进来时倏地站起来,对他强颜欢笑道:“师、师兄,我知道了。”
白承锋看得出矢明脸上的异样,但很冷淡地嗯了声。
“去吧,这里我看着。”
矢明跑了出去。
白承锋坐下来,接替了他的位置。
沈得了也叹了口气。
“他一直这样吗?”
白承锋看向她,目光在她苍白脆弱的面色上顿了下,复移开视线,“嗯。”
“他没有坏心眼。”
静了两秒,又说:“也没有心眼。”
沈得了点头:“像童话里的人。”
白承锋听了,不知由她的话想到什么,竟然微微笑了下,“一个快乐王子。”
快乐王子?
谁?
这触及了沈得了的知识盲区,她含糊地应了声。
白承锋的脸又变得冷淡了。
笑对他而言才是异常。
他平声对沈得了道:“你昨晚太鲁莽了。”
沈得了默了默,“对不起。”
白承锋:“我很讨厌这三个字。”
沈得了有着令人抓狂的好奇心,她这时候老实地保持沉默的话,或许可以得到白承锋一个冷淡的好脸。
但她不是为了得到别人好脸,就放弃自己好奇心的人。
她很没眼力见,问道:“为什么?”
白承锋默然。
他可以选择不回答,或者是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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