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稚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
桃花飘飘悠悠,坠在了地上,宋明稚趁着眨眼的那一瞬间,迅速警惕起来,整理思绪——
他虽然没有来自原主的记忆,但是他了解:作为述兰贵族,原主大概六七岁的时候,才会开始学习中原官话。按照时间推断,那年的他,在走失且慌乱的状态之下,几乎不可能说出如此复杂的一句话。
宋明稚笑了一下,轻轻地抬起了眼帘,镇定道:“殿下听得懂述兰话?”
慕厌舟蹙了蹙眉:“……自然听不懂。”
宋明稚随手摇了摇铃铛,抬眸看向他:“那殿下怎么知道,我小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徽鸣堂外,静了几息。
片刻过后,慕厌舟忽然轻声笑了起来,摇着头道,“可惜,看来阿稚当年是没有说过了……”同时,抬手替宋明稚拂落了肩上的残红,“那就先欠着吧。”
他顿了顿道,不讲理道:“现在,共欠我两次。”
说完,终于叫来了侍从。
笑着在宋明稚的抗议下,将他送向了酌花院,自己则抬手戳了戳门上的铃铛,轻笑着朝屋内而去:
“时间不早,睡觉吧——”
……
夜风吹过小院,拨动了檐下的铃铛。
宋明稚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之中,回头看向徽鸣堂。
他确定方才那道黑影,绝不是错觉。
所以究竟是谁,才会在深更半夜里,趴在徽鸣堂门外,关注齐王的一举一动呢……
夜风慢慢地停了下来
叮叮当当的声响,正逐渐散去。
皇宫大殿内的那个人,忽地一下,出现在了宋明稚的脑海之中。
-
齐王府内的下人们发现:
自从成了婚以后,慕厌舟便再也不像从前一样,整日随那群纨绔一道走马斗鸡、把酒持螯了。
虽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在王妃的严格“督促”之下,他总算有了些许做正事的迹象,连带着整日围在他身边的那群纨绔的身上,也隐约透露了出些许的正经气息。
比如,再来齐王府里的时候,众人谈论的话题,终于从吃喝玩乐,变成了朝廷要务。
……虽然大部分都是被迫的。
崇京的天气一天天暖了起来。
阳光晒得院中桃花,微蜷着随春风飘荡,远远看去好似一层雨雾。
清晨,徽鸣堂东间门窗大敞。
慕厌舟身边的那群纨绔公子,大多都对朝堂之事毫无兴趣。但是,其中也不乏喜欢高谈阔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
如今,可算被他逮到了机会。
窗边那条月牙凳上,崇京城内某个纨绔,放下了手中的那只茶盏,说书一般,眉飞色舞道:“我爹说!杜尚书伤还没有养好就杀回户部,一口气就将什么将奏折、公文翻了个底朝天。查来查去,户部那件事,似乎还真是一桩冤案……”
说到这里,他突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继而压低了声音,朝慕厌舟道:“小道消息,好像是已经查到了……一个叫‘冯荣贵’的小官头上。”
此时——
宋明稚乘着轿辇,来到了院外。
守在院前的侍从,还没来得及上前行礼,便被宋明稚打断:“不必多礼。”
话音落下,他便独自穿过前院,走到了徽鸣堂的正厅之外。他不仅听到了那个纨绔的话,还看到……有一名身穿碧色长衫的侍从,正端着一壶茶水,站在书房外的那面隔断之下。
那名侍从的神情格外紧张……
看上去就像是在偷听屋内两人的谈话。
今早,徽鸣堂并未关门。
宋明稚抬头看了眼门上的铃铛,接着,便轻悄悄地迈过了门槛,走到了书房外。停顿几息,方才突然开口,冷冷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宋明稚走路,没有半点声音。
侍从听得太过专心,更是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受惊的侍从猛地睁大了双眼:“!”
他的手重重抖了一下,白瓷茶壶随之坠地,生出了一声脆响,彻底打断了书房内那纨绔还没有说完的话。
纨绔被吓了一跳:“外面的人是谁?!”
说着便“腾”的一下,自月牙凳上面弹了起来,他不由将手按在心口,朝着书房外面看了过去。
见状,慕厌舟也缓缓蹙眉,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随便扫了那名侍从一眼。
随后,便透过隔断的缝隙,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的身上,唇角边也忽然多了一丝笑意。
书房门外——
侍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一边朝着书房内外行礼,一边手忙脚乱地清扫起了满地的碎瓷:
“王妃恕罪!”
“都怪奴才笨手笨脚——”
宋明稚出现得太过猝不及防。
冷冷的一声,瞬间便让这个侍从吓破了胆,条件反射地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然而,人说得越多,便越是容易暴露自己的惊慌:“奴才,奴才方才只是,只是不敢打扰殿下和乔公子说话,所以,这才一直候在门外。”
宋明稚轻描淡写道:“一惊一乍做什么?”
侍从愣了一下,锋利的瓷片随即从他手指尖划了过去,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与一摊猩红的血迹:“没,没有……”
此时,那名纨绔也回过了神来:“是啊,王妃还没说什么呢,你害怕个什么劲啊?”
他长舒一口气,将手从心口处放了下来。
侍从抖如筛糠,“奴才,奴才”了半晌,也没能够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只知道不停地朝徽鸣堂里的人磕头,说自己绝不是故意的。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整间书房。
宋明稚轻轻地眯了一下眼睛,将视线落在了侍从的身上——
齐王身边的侍从,有一部分,是当年他出宫立府的时候,由那昏君赏赐的。他们在下人之中颇有地位,主要负责照顾齐王的饮食起居。平日里,都混在普通的侍从之中,完全看不出什么不同。
然而自从齐王开始了解朝堂大事后。
其中的一小撮人,便逐渐有些坐不住了……
除了那天晚上的黑影外,齐王身边几个普通的下人,也开始在暗地里打探他的动向,以及偷听他从朝堂上了解到了什么。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几个人应当就是老昏君故意安插在王府之中,监视齐王最近有无异动的。
“爱妃,方才没吓着吧?”慕厌舟绕过隔断,走了出来,他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便朝宋明稚道,“茶水有没有洒在身上?”说着,便低头看向宋明稚的衣角。
一直到这个时候,不知道守在哪里的其他侍从,方才小跑着来到徽鸣堂内,慌慌张张地拉开了地上的人,俯下身子收拾起了满地的碎瓷来。
宋明稚轻轻摇了摇头道:“殿下,我没什么事,但……”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了头。
微蹙起眉,对着地上那个正簌簌发抖的侍从道:“但是近来殿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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