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屿呼吸一窒。自杀?这答案出乎意料。
“为何?”
君绾玉没有看他,默默侧过身,手指抚上一个空悬画像的吊人俑,指尖微一用力,铜俑的躯干碎裂开来,碎片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风从裂缝中灌了上来,带着丝丝凉意,吹拂起她的发丝,她缓缓开口。
“那天,也是这样的风,她被强行灌了药,实在是太痛了,便挣开了太监,跑了出去,一跃而下,留下唯一的遗言就是,对不起,我把地面弄脏了,麻烦你们收拾一下。”
“她死后,陪葬活人的数量达到了上万人,弄权者利用她的死,试图将彼此的死对头都送进陪葬的名额。这样的陪葬仪式不是恩赐,是对她擅自剥夺自己生命的惩罚。”
“瀛洲现今律法,天子杀殉,多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杀殉,多者数十,寡者数人。听说先皇驾崩,选了近万人陪葬,瀛宣帝继位后便更改了规制……”江兰屿突然顿住,猛地看向君绾玉。
不对,上万人?这是何等的规格!
她是说漏嘴了吗?还是……故意为之?瀛洲皇室姓姜,瀛宣帝的后妃中并无君姓的宠臣。
君绾玉,江兰屿在心中暗念道。他后脊发凉,这个名字,恐怕是假的。
君绾玉对上他惊疑不定的视线:“她最喜欢不顺遂他人心意,即便是变得人模鬼样,她还是选择活了下去。”
“母蛊,只能用一个人的心头血喂养十年,几乎没有哪个人能撑下去,他们禁不住每月被取一碗心头血,十年才养成功了一只,是你,让我宛如初生。”
江兰屿心神剧震,他的血对她有用,意味着他极可能是当年以血饲蛊者的后代。
在溪边,君绾玉曾说欠自己娘亲人情,若按照君绾玉活的岁数,再往上推,那么这份人情极大可能是承自他外祖那一辈。
他猛然意识到,这蛊练出来恐怕本就是用来害人的,只要沾染上君绾玉的血液,无论死活皆会被其操控,何等可怖!
所以,当年到底是谁?企图用这个蛊做什么?若此蛊若被用于战场……必是一场杀之不绝的噩梦!
然而,史书并无此等骇人记载……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控制母蛊的君绾玉,根本不听那饲蛊者的驱使,他们之间的利益无法达成一致。
如君绾玉所言,她到死都怕麻烦别人给她收尸,那么,她过去是那样的善良,这些年到底是经受了什么,导致性情大变?变成了现在这副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她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养蛊的术士杀了个干净……”君绾玉的声音把江兰屿从思绪中拉回。
果然!如他猜测的大致相同,江兰屿被君绾玉看的有些毛骨悚然。
她忽然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语气带着点戏谑:“看来我们的感情深了不少,很明显啊,你从刚刚开始,看我的视线就不一样了,怪肉麻的。”
江兰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已经热了,强忍住想要后退、逃离她气息笼罩的本能冲动。
君绾玉无奈的摊开手,明明在笑,说出的话却让江兰屿心底那点异样瞬间冻结:“那个被我捏碎的人俑,画像是我吧,徐三杀不死我,只能用吊人俑的方式来让我赎罪,不过是自欺欺人,寻求一点可悲的慰藉罢了。”
江兰屿正犹豫是否该交出私藏的画像,君绾玉却已不再追问,转身径直走向那深不见底的裂缝边缘。
“下面是悬崖!”江兰屿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胳膊,“你不要命了?!”
君绾玉回头,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紧张我?不要害怕,无论我要去做什么,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指了指裂缝:“你下来时,可注意到崖壁上除了青苔,还有什么?”
“花。”江兰屿回忆道:“橘红、橙黄的花。”
“那是君子兰,它忌强光,喜凉爽,厌高温,怕干燥,需要喜肥沃土地滋养。这里埋骨无数,养分最是充足,况且,这缝隙之下有水汽腾涌而上,下面必有暗河。”
“要不要比一下?看谁先从水里出来。”她说罢,抓住吊人俑的脚踝,欲纵身跃入那缝隙中。
直到君绾玉的身影彻底消失,江兰屿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展开掌心那早已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画像。
画中是一位身着繁复花缎长袍的少女半身像,胸前佩戴着绿松石红珊瑚项链。两弯罥烟眉,一双含情目,额前缀着一枚雕工繁复的弯月坠,发间缠绕着二十串银、珊瑚、绿松石珠串编成的垂链,左耳垂下一条长及胸口的精致银质雕纹长坠。
是君绾玉,江兰屿第一眼便认出了她,所以才鬼使神差地撕下了这幅画像。
画中的她,笑容温暖明媚,充满蓬勃的生气,而眼前的君绾玉,虽然容颜未改,而现在的君绾玉,她的笑很假,只能用挑不出任何错来形容。
江兰屿的目光移向画像下方的小字:
姓名:不祥
籍贯:不祥
留着它,是否能成为要挟君绾玉的筹码?
江兰屿指尖用力的有些泛白,他完全舒展开画像,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随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五指收拢,掌中的宣纸被内力震了个粉碎。
碎屑乘着从深渊涌上的冷风,纷纷扬扬。
那些碎纸乘着风,飘落到裂缝的黑暗中。
江兰屿再无半分迟疑,朝着君绾玉消失的方向,纵身跃下!
滚烫的水汽蒸腾而起,那原本嚣张的火焰渐渐减弱,最终化为一缕缕青烟。
宴折芳终于将最后一处的火势扑灭,原本繁华的街道如今变得一片狼藉,房屋烧的只剩下炭黑的骨架。
刺鼻的焦糊味浓得化不开,满地皆是痛苦和哀嚎,幸存者满脸是烟灰与泪水,孩童眼神中只剩下恐惧,老人茫然四顾,他们还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宴折芳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心疼,他知道这场大火带来的损失。
上位者一旦风吹草动,伤害最深的只有最底层的平民百姓。
云溶押着一个人穿过烟尘走来,顺手将枪抛给身后背着巨大武器匣的壮汉:“风淡淡,接着。”
风淡默契接过,把枪收回匣中,一言不发。
雨潇刚安顿好一名伤者,闻声如燕般掠至风淡身旁,一掌拍在他肩上,叉腰对着云溶,面具下的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我们淡淡哥最讨厌别人这么唤他了,云溶溶,跟你说了这么多遍,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雨潇潇,”云溶立刻反击,精准戳中要害,“公子让你找个姑娘,这么点小事儿,翻遍了鸠兹还没影儿?你的本事呢?”
雨潇被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隔着面具狠狠瞪了云溶一眼,虽然对方大概看不见。
她轻功上乘,记性更是顶尖,半个时辰便已将鸠兹地形摸透,可宴折芳口中描述的那位姑娘,如同蒸发,寻遍每个角落都杳无踪迹。
云溶不再理会气鼓鼓的雨潇,转向宴折芳,神色一肃:“公子,在县令府发现的,此人吵嚷着非要见您,自称才是真正的县令徐宴清。”
被押着的单薄书生奋力挣扎,嘶声喊道:“放开!我才是徐宴清!我要见主事之人!”
宴折芳示意云溶松开,徐宴清踉跄一步站稳,愤懑的讲完了来龙去脉。
他懊恼自责道:“归根结底,是我识人不明,引狼入室!遭他设计囚禁,本以为允徐三顶替县令之位,只盼他能与我同心,造福一方百姓……却不料他是狼子野心,在鸠兹胡作非为,弄得民不聊生!若非今日大火,守卫仓皇逃命,我趁乱逃出,还不知百姓这苦难何时才能终结。”
“那徐三何在?我必要将他绳之以法!待安置好鸠兹百姓,我便会上书宛陵太守,陈情请罪。”徐宴清字字泣血。
看着徐宴清那坚定的神情,宴折芳微微颔首:“鸠兹善后之事刻不容缓,我原计划在鸠兹多留几日,大人若不嫌我等,愿遣手下相助。”
徐宴清眼中瞬间涌上浓烈的感激,深深一揖:“公子大义,徐某感激不尽!”
他环顾废墟,声音哽咽,“若这世间,多几位如公子这般人物,百姓何愁不能安稳度日?”
宴折芳打量着徐宴清,他一席粗布衣衫,袖口被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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