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然不见他回应,反倒疑惑地又睁开眼:“怎么了?”
她的动作太过自然,太过熟稔,太过亲昵,仿佛和一个人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这若是演的,徐离陵都愿意陪她再玩三天。
他捏住她的下颚,将她推开,随意地用手背擦了擦她亲过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睨她:“你真是醉的厉害,认得出我是谁吗?”
莺然被推得趴在座上,难以置信地慢慢转过脸:“你是怀真啊……”
见他一身玄袍武服、发束紫银冠,莺然渐渐清醒过来。
她睡了那么久,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彻底明白当下的处境。
他是怀真。
但是千年前的怀真。
徐离陵轻笑:“难怪玄道两次大败,都要派你出马,你确实是有些水平。”
莺然听出他嘲讽,心下委屈,蹙眉不悦:“你什么意思?”
徐离陵:“夸你演得好。”
莺然不自觉瞪他:“我演什么了?”
徐离陵懒得陪她吵架,勾勾手示意她从座位上下来。
莺然生气地站起来。
他好整以暇坐上去,手肘撑在扶手上,支颐看她:“说吧,这回想用什么游戏,救走墨意居的人?”
莺然心中嘀咕:若是千年后的怀真,绝不会干出让她起来他自己坐这种事!
但想到自己是背着任务来的,努力控制情绪。忍了忍,还是想问:“上次你受罚了吗?”
徐离陵沉默须臾:“当然。”
她眉宇间的气恼和埋怨便立刻成了担忧与心疼,“你真被圣魔打了一百叱魔鞭?”
徐离陵面无表情:“嗯。”
莺然:“打你的时候,你疼吗?”
徐离陵一派理所当然:“嗯。”
莺然拧眉无措:“怎么会呢,我明明……”
让大花用她的奖励能量,帮他免去伤痛了呀。
徐离陵:“明明什么?”
莺然没有立刻回答他,跑去问大花这事:“你是不是哄我的?”
大花冤枉极了:“我真的将奖励能量投放在他身上,帮他挡伤了!”
莺然相信大花,安抚了大花两句,心中直嘀咕:那这是怎么回事?
她思索着,问徐离陵:“在我走后,你受叱魔鞭之前,是不是又受过伤?”
徐离陵眸光幽暗,没有回答,反问:“怎么?”
莺然:“你说你会受罚,我便用秘法在你身上施了术。此术能为你挡一次伤,若是已经用了,那便挡不了叱魔鞭的伤了。”
“我上次说要带你离开,却消失得突然,如今时隔三年再出现,也确实是为救他人而来。我知道我这样还说想帮你,听起来十分的虚伪。”
莺然想轻抚他的面
庞,但终究没有,只是手无措地放在心口,“但我真的没有不管你,我是真的想带你脱离魔道的。
徐离陵不语。
他确实想起三年前的一次异常:
她走后当晚,当圣魔之灵再一次吞噬他的神魂,他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感到全身每一寸都被撕裂、脑袋仿佛要炸开的痛苦。
他的每晚皆是如此,令他每晚从深夜熬至天明。
可只有那一晚,那一晚……
徐离陵嘴角弧度逐渐扩大,不吝以欣赏的目光凝视莺然,“这便是你三年前离开时留下的后手?难怪你身为鬼修,却被收入曜境。有此心机,假以时日,你定能成为鬼仙。
“你……
莺然没有因这番夸赞而喜悦,只意识到,他完全不信她的一言一行,不信她会为他着想。
自然,也不可能因她的话脱离魔道。
她无可奈何,气恼得不想再同他多说。但想到千年后的怀真,又攥紧了拳头,“行,既然如此,你说吧,要如何才肯放过墨意居。
徐离陵悠闲地道:“被拆穿也保持伪装的身份,是一种美德。但和我谈条件,不该是这种态度。
莺然咬牙:“请问,您想要玄道用什么来交换墨意居弟子的性命?
徐离陵看出,她是真的生气了。
按往常,他该感到有趣。然而没有,他突然觉得乏味。
他合眼,闭目养神,慵懒道:“想要我放了墨意居所有人,不可能。曜境想要保的,应该只有段玉山。
确实如此。
任务说段玉山一定要保,其他人不作要求。
尽量救下所有人,是莺然的想法。
不只是为那些人,亦是为怀真少造杀孽。
莺然想着千年后的夫君,想着那曾因孩童哭喊,便拖着伤体反身救人的少年,深吸口气。
她尽量保持平和:“怎样才能救下所有人,一并开条件吧。
她私下里同神女道:“曜境是不是有魔中奸细?
神女:“怎么了?
莺然:“魔道这边,竟知道你们一定要保的是段玉山。
神女:“应该是魔道很清楚,段玉山乃玄道儒门栋梁。他若惨死魔道手中,对玄道儒门会是莫大的打击。若圣魔拿段玉山炼制对付玄道儒门的魔道杀器,那玄道儒门真是前途堪忧。
莺然苦恼:“这么说来,留下段玉山对魔道好处多多。我若是魔道,我绝不会放过段玉山。
神女也惆怅:“这便是我急着找你来处理此事的原因。听说上次魔道将营救的玄道修士一并抓获,是你在其中周旋,为他们博得了逃跑机会……对了,你突然说这些,是不是有应对方法了?
莺然叹
气:“还在等魔道开条件。”
她刚回神女徐离陵便开了口:“你若想救所有人也可以。将你上次在我身上所施之术交给我。”
莺然脱口而出:“你要这个……你上次受叱魔鞭之前真的又受伤了?那一百鞭叱魔鞭……疼吗?”
徐离陵哼笑一声仿佛在夸她演得好“交出所施之术我会放了墨意居一半的弟子。”
莺然为难:“我没有办法教你。但是我可以多给你施几次。”
徐离陵不急着要:“施术一次换一个弟子。墨意居上下现存一千二百八十二名弟子你要换多少?”
能在他身上施术而不被察觉还能抵挡圣魔之灵带来的侵蚀神魂之痛这等术法绝非寻常。不肯交才是正常。
莺然愣住。
这不是她要换多少是她能换多少。
她忙问大花:“上次为徐离陵挡伤用了多少能量?”
大花:“我们全部能量的十分之一。”
莺然震惊:“这么多?”
大花也震惊:“多吗!他毕竟是你夫君我还以为你很担心他也不知道叱魔鞭威力多大就直接给了十分之一。下次我少给点。”
莺然:“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能少给。”
少给了扛不住。不然徐离陵也不会等到受叱魔鞭的时候身上一点挡伤的能量都没了。
但是现在怎么办?
她的能量只够再换九个人她还得留一点以防万一。
莺然无奈去和神女商量。
神女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会将系统能量用在魔道中人身上?”
莺然:“我和他千年后是……”
大花在她脑中尖叫:“不要告诉她你和徐离陵的关系她会干涉你的!”
莺然连忙改口:“是朋友。”
她偷偷问大花:“为什么?总部禁止任务者在任务世界恋爱吗?不是说人性化?”
大花:“总部人性化不代表任务者人性化。这位神女在总部是出了名的……我之后跟你说。”
大花说罢。
神女沉声道:“那就不救其他人我只要段玉山。”
莺然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有一千二百多人呢他们怎么办?”
神女冷厉:“我们的任务是救世只有那些对任务有影响的重要人物才是必须要救的。其他人对任务毫无价值必要时候自然要舍弃。”
莺然愣住。
神女察觉到她的迟疑语调肃重:“任务写得很清楚
莺然没应她问徐离陵:“那个法术消耗很大。能否一次多换几人?”
徐离陵:“消耗多大?施一次便会让你消失三年?”
莺然落寞道:“也许吧……”
不会让她消失,但她说不准下次何时来。
徐离陵沉默。
片刻后,他道:“告诉我法术的名字,我便放过一半的弟子。”
莺然诧异。
她很清楚,只是一个法术的名字便能换出这么多人,是多大的让步。
但,这不是法术,没有名字。
她也知道,他要知道法术名,是因为他会去查。她若随便说一个,会被拆穿。下次再见,她更是一个大骗子了。
莺然如实道:“这是千年后的异术,没有名字。”
徐离陵倏地冷笑出声。
换别人来,他会直接杀了。
如此大的让步也不接,还在和他玩“千年后”的游戏,未免太过恬不知耻。
不过,一次法术,需要消耗她三年?
他不会轻易信这话,但他也很清楚,能压制圣魔之灵带来的痛苦,绝不会是简单的消耗。
徐离陵百无聊赖地抵着额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拿出点什么,让我相信你口中的千年后。”
莺然心知,她不管说什么,他也不会信。
他只是要她做些什么,让他觉得足够有趣,有趣到他愿意交易罢了。
可莺然也想不出什么有趣的游戏。
同样的逃跑游戏,第二次用,他恐怕只会觉得厌烦。
莺然思忖着,还是只能尽量动摇他的不相信:“千年后,我与你相处两年多。若说有什么能证明的,大概是,我对你还算有些了解。”
徐离陵无趣道:“比如?”
莺然:“比如,你喜欢青竹。每次我给你绣发带腰封,问你要什么纹样,你都要青竹。还有你喜欢吃我娘家后街的百花蜜饯,喜欢……”
“啧。”
徐离陵轻嗤,打断了她的话。
莺然懵住。
他神情很难形容,似不悦,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兴致。
莺然正要问怎么了,他突然开口:“来人。”
魔卫应声而来。
徐离陵吩咐:“将上次那个四命宫送来的人带来。”
“是。”
魔卫应声退下。
莺然茫然:“这是要做什么?”
徐离陵:“不急,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他合眼,闭目养神。
莺然站累了,四下张望,想找个地方坐。
但这偌大一座殿,除了掌门位,竟没地方可坐。
她只得拿出帕子擦擦台阶,坐在掌门位下的台阶上。
徐离陵察觉到她的气息远了些,睁眼,见她小小一个,乖巧地坐在台阶上等待的纤弱背影。默然须臾,终究什么也没说,重又合眼。
很快,魔卫押着一名妖娆女子而来。
女子被魔链束缚
仍娇媚小意婀娜地向徐离陵行礼。
来时路上魔卫已告诫她待会儿不用称呼圣魔。
虽不知圣魔又在玩什么把戏但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不是一天两天了女子很清楚自然不敢乱来。
她不敢贸然称呼徐离陵行礼后扫了眼莺然暗暗诧异这女鬼竟坐得离圣魔那样近不知又是哪一方派来的安安静静地等待吩咐。
莺然不解地站起来走回徐离陵身边。
他找其他女人过来做什么?
徐离陵手指对莺然勾了勾示意她:“再说一遍我喜欢什么。”
莺然便简单地又说了一遍。
殿中女子睁大眼睛眼神奇怪。不等徐离陵止住她莺然便说不下去问女子:“为何这般看着我?”
女子不语。
徐离陵:“告诉她。”
女子这才开口嗓音娇娆:“大人喜欢松兰胜过喜欢青竹百花蜜饯这类小食大人更是不爱碰。大人口轻喜欢清淡灵食……”
女子还要说下去。
徐离陵手指一晃
莺然怔怔的。
徐离陵望着她发懵的表情指向女子唇角轻勾起:“你们曜境的情报怎么还不如被你们称为歪门邪道的四命宫?”
“你此前演得不错今日这出是最大的败笔。”
他拂袖命魔卫重新将女子押进牢中。
莺然望着女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殿却问:“有很多人到你身边扮演你的妻子吗?”
徐离陵兴致缺缺:“其他人的美人计都是千篇一律的勾引只有你是编故事。”
“勾引?”
莺然盯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有很多人勾引你你都来者不拒陪她们玩?”
她红着眼眶但满眼都是微妙的狠意。仿佛他敢说一个是她会冲上来就是一巴掌。
她这般反倒真像是他正头夫人等着抓他的奸。
分外可笑。
徐离陵低笑出声但无意在这方面戏弄她漫不经心地告诫她:“我为什么要陪别人玩这种无聊的勾引游戏?自然是有价值的便抓起来没价值的杀了。”
但莺然还是闷闷不乐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也许时间会改变很多千年后的你就是喜欢我说的那些。”
“我们相遇后我第一次给你送东西送的就是一把青竹伞。那把伞你直到现在都还留着我们离了家你也带上了。你若不喜欢青竹怎会总要青竹纹样的东西怎会离家时已经带上了我们准备的新伞却还要带上那把旧的青竹伞?”
徐离陵倏然不语良久忽问:“百花蜜饯呢?我又是如何尝到的?”
“我以前带去给你吃的呀
。”
莺然还是转头看他,“那家百花蜜饯虽好吃,但挺贵的。我们成亲后,你一个月只挣五块灵石,我们没那么多灵石每天吃,但你还是会时不时买回来,和我一起吃。你若不喜欢,你总是买百花蜜饯做什么?”
她说的太真,徐离陵笑意变得温和:“你觉得呢?”
恍惚间,莺然仿佛看见千年后的徐离陵在这般问她。
她还是有些同他赌气,“那是你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徐离陵莞尔,眸光幽深:“编得不错。”
就知道他不信。
莺然无奈,说回正事:“你问的法术,我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若要我说,那便……”
她眼神还是软了下来,“叫重巘好了。”
徐离陵:“重巘……”
《西京赋》曰,陵重巘。
不同于常见之意,陵重巘的陵,是陵云霄的陵——登万山之巅,超尘绝俗,神仙之境。
徐离陵:“你可真是……”
莺然望向他。
他沉吟许久,道了一句:“会编故事。”
莺然:……想给他一拳。
徐离陵微敛神色,“你可以带走半数弟子了。”
莺然稍感安慰,心中明白,他并非得到法术名字而放手,而是因为她给他带来了乐子。
莺然思忖:“那段玉山……”
徐离陵转起了腕间道珠,“嗯?”
莺然思索良久,找了神女:“我想用能量同魔道换段玉山,可以吗?”
神女:“他会这么简单放人?”
能量固然可贵,但神女很清楚,对于圣魔而言,那不值一提。
莺然:“当然不是,这只是我要和魔道设赌局的筹码。”
神女静默片刻,应下:“魔道答应与你赌了吗?”
莺然:“他会答应的。”
一个虚假法术名让他感到有趣,他就能放半数弟子。更何况实打实有利益的赌局呢?
神女转了上次莺然任务奖励三倍的能量,并道:“你先用着,不够跟我说。不过我先提醒你,圣魔成魔前曾游历四方,见识江湖百态,他可是赌中高手、从无败绩。你若察觉不对,最好及时停手,免得将能量白送出去。”
莺然惊讶给这么多。
不过这也代表了在神女看来,和魔道做赌局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她回道:“我不和圣魔赌,是同我认识的朋友。”
神女这才放下心来。
她同徐离陵道了赌局的事。
徐离陵果真颇有兴致:“赌什么?”
莺然:“斗草。我以异法作为赌注。我若输,便为你施法挡一次伤,我若赢,你便要放了段玉山。”
斗草,便是各自寻草,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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