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详的预感蔓延巫月沉的全身，同时也让沈昔辞顿住了，不光是对故事的后续猜测，更是因为，在巫月沉的身后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这个人，一身玄紫色的衣袍，身上散着黑紫之气，沈昔辞当即就认了出来，正是穿书时，毁坏神木的那黑衣人。

巫月沉感应到了，站起身来，“是你。”

沈昔辞一怔，他们两个人认识？

那黑衣人还是那幅姿态，慢悠悠的走着，走到巫月沉的面前时随手一挥，地上的冰块浮空，飘到他的手中，静静地摩挲着。

巫月沉道：“你想做什么？”

黑衣人道：“我早和巫公子说过，此次南夷你不但报不了仇，还会失去所有，因此才让巫公子加入我，不光可以报仇，还不会失去这些。可巫公子自诩正义之人，不会加入我们这些滥杀无辜的魔族，如今你放走了江氏，这青湖镇都被他屠了，现在你也是个罪人了，可还有兴趣吗？”

巫月沉冷道：“即便如此，我也断不会加入你们魔族的。”

果真是魔族。沈昔辞当日便想过是魔族，可问了系统，系统却不告诉他，只说没提及，眼下终于是得以确认了。

黑衣人叹口气，“那若是我能帮你救回你那个好朋友呢？”

巫月沉微微一怔。

他接着道：“巫公子的好朋友还没死呢，只是伤了几许灵魂罢了，只要巫公子加入我们，我来帮你救他，如何？”

回想刚刚的一幕，巫月沉忽然有些犹豫了，他方才确实看到了小蝶的身影，也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便证明，一切都还没有到毫无挽救的地步。眼前这人又是现役魔族的首领——少玄，其能力自然不消多说，想要救回小蝶，理应不难。

小蝶见他怔住，生怕他真的加入了魔族，便努力喊道：“月沉兄，不要，你不要同意他。你要想如果我在，我肯定也不愿意你加入他们，你不要被他迷惑了！你不要听他的，你不要听他胡说！”

少玄道：“怎么样？巫公子，你也许不用把我想的太坏，我只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以及你的毅力，想让你加入我们，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沈昔辞内心深处自问了一句：“共同的敌人？”

巫月沉思绪良久，终是缓缓站起身来。小蝶依旧在喊：“不要加入他。”

巫月沉双眼凝望着他，冷哼一声，仿佛听见了小蝶的心声，他道：“我和你没有共同的敌人，我也不会加入你的，如果小蝶在，他也不会加入你，也不会让我加入你们。”

小蝶这边才松了一口气，那边又悬上心来，瞪眼大喊：“不要！”

原来是巫月沉说完此话之后，他抽身捡起了地上那把姜贤遗落下来的冰剑，剑锋调转，净澈的剑刃架在颈脖上上。

沈昔辞心也猛然一悬，巫月沉这是救不了小蝶了，就想着寻死和他团聚。

但少玄仿佛早已看穿，一道弹指，击碎冰剑，悠然道：“你又何必急着寻死呢？你既然想到了小蝶不愿你加入我们，怎么没想到他愿不愿意你去寻死呢？“

也不知道少玄是不是能见到他，描述的和现实里一样。小蝶几乎崩溃，跪在地上，前一秒还希望他不要加入，这一秒却是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无力道：“月沉兄……你加入他们……加入他们吧……别管我了，你别考虑我了……”

可巫月沉毅然决绝，“就算是这样，我至少能和他在九泉下相聚。”

少玄叹口气，似乎知道劝不动巫月沉，他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确定你报不了仇吗？”

巫月沉没理他。

少玄自顾自的道：“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吧？只是不敢承认？只要你不问不答，那么现实就会改变？巫公子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

沈昔辞看着少玄的动作，他摩挲着那块冰，说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的有把握。回想巫月沉讲自己的故事时的每一个细节，青衣，蝴蝶，眼泪，顿时感觉到头顶传来麻木和不安。

少玄道：“你刚刚也看到了，这块冰方才发着淡淡的光，而他发光的那一刻，小蝶的身影也浮现了那么几秒，像巫公子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把这联系起来吧？”

巫月沉接近绝望，他挥剑乱砍，“别说了，别说了……”

少玄躲的十分轻松，道：“巫公子用自己一窍精魂强行加给了救命恩人的眼泪里，使它有了灵性又修炼出完整的灵魂，在幻化成人。巫公子也一直以为杀自己全家的是穿着青衣的姜贤，而救命恩人则是一位身后飘着蝴蝶虚影的神仙，所以才把那滴泪取名为小蝶。可是巫公子也不是瞎子，方才这滴泪明明是姜贤的，但也正是这滴泪让小蝶的灵魂短暂的现形了，都到这个地步了，公子该不会还要自欺欺人吧？你骗得了所有人，可偏不了自己。”

巫月沉傻了，愣了，累了，整个身子痛苦起来。伤心到了极点，但他这次并没有瘫软下去，反而是从心里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寒凉，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没有了体温，成了一只冷血动物。

沈昔辞心跳逐渐加速，他也害怕后面的事情，害怕万一那个人真的是他师父青苑，那他该如何面对一切？万一少玄还说出来了，那他岂不是又要被动当一次人渣？沈昔辞为人时是人渣，难不成为九尾狐了还要变成人渣徒弟？

巫月沉哽咽着，“你骗我，你想骗我……”

少玄道：“我可没骗你，你从开始准备复仇的那一刻开始，你就错了，你就注定失败了。”

巫月沉心死了，崩溃的抱头失声痛哭，“别说了，别说了……”

他奔溃是一定的，可事到如今了，他都已经把姜贤杀了，他才知道他恨错了人，报错了仇，他怎么可能接受？

他接受不了。

顿时，除了沈昔辞之外的人都惊了，方才只顾看戏，顶多认识到小蝶是姜贤的一滴泪水，却不想除此之外，姜贤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也难怪方才少玄说他二人有共同的敌人。

少玄道：“你一心想杀姜贤，可是到头来姜贤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一心记在心里的救命恩人，其实才是你真正的仇人，你不恨吗？”

沈昔辞看出来，这少玄铁定了要激怒巫月沉，好让他怀恨在心，若是坠入魔道，那正合他意。

说完这些话，巫月沉真的崩溃到了极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道：“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少玄道：“你现在哭也没有用，不如冷静下来想想，如果你加入我，你不光能报仇，我还能复活你的好朋友……”

少玄话音未落，却见巫月沉下定某种决心，捏诀操控纸伞飞来。

高速旋转之下，一道带着利刃的龙卷袭来，在少玄和巫月沉之间穿插而过。巫月沉身子被旋风吹起，他松开两指相并的手，纸伞便如脱缰野马，划过颈脖，踩踏着他的身躯而远去。殷红的血液溅开，而那纸伞飞到几米开外，便不在飞舞，与他同步坠地。

这一次的纸伞不在坚不可摧，不在锋利如剑，落在地上后散架了，油纸也破了。

小蝶崩溃到极点，痛哭流涕，无数次的想要抱起巫月沉，而每一次都无济于事。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哭喊着：“月沉兄……”

少玄闭目，渐渐隐去了身影。

看到这，沈昔辞至少松了一口气。至少少玄没有说出他师父的名字。但紧接着，他便开始想不通了，他师父青苑乃是上神，为何要杀巫月沉一家？

未想通，而小蝶则是倒在巫月沉的旁边一直哭，一直喊。直到晚上的时候，月亮出现了，湖面开始变得不在宁静。

猛然，一道身影从湖里飞了起来，借着月光，虽不见脸，却也能看清楚这个人身上一身红衣。

姜贤站在小蝶身后的时候，他本能的被吓到了，喊了一声：“鬼啊！”

喊完才想起来自己才是鬼，而来者却是实实在在的人，一个活人。

小蝶又忍不住对他开始打骂起来，“你这个人渣，你想干嘛啊？！”

姜贤听不见，而是朝着巫月沉走去，然后看他一眼。

确认巫月沉没了呼吸的时候，他僵了僵，又愣了愣，两只眼里遍布血丝，凝固片刻之后又勾起苍白的嘴唇道：“死了，你终于死了，你死了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了，我就可以霸占你的身体了，我就可以夺舍你的身体了，我再也不用受这个诅咒了的困扰了……”

说着他便抱起巫月沉，往屋里去。

小蝶追在身后打骂，“你放开月沉兄，你这个人渣，你不配碰月沉兄！”

他将巫月沉放在自己的床上，似乎是怕睡着不舒服，给他又铺了层床被。他将水烧开，参合着凉水，直到温度正好，他才给巫月沉轻轻的擦拭着脸和身上的血迹。

做完一切，他忽然从自己的袖口了掏出一只做工极其精致的银发簪，发簪上一边画了日，一边画了月。

他将发簪放在巫月沉的手中，说道：“对了，我今日去集市，买了好多漂亮的东西，有花灯，有剪纸，还有木雕，你夜里常常看书，我还买了一个很亮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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