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后院的校场里。
春风吹过,地面的黄土冒出了点点新绿,校场四周多了一些花草树木。
特别是角落处那一片桃花林,桃花灼灼盛开,为这原本透着一丝丝冰冷的校场增添了几分绮丽的温柔,就连放在兵器架上的刀剑,在春光之下,也少了几分肃杀。
此时,夜澜清身着一袭黑袍,笔挺地站在校场边上。
他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只是,那透着白发的发丝随风飘扬,竟透着几分沧桑之感,他漆黑的眼眸空洞地注视着校场中那一抹模糊的小身影,努力分辨着他的一招一式。
夜子安正在莳安的教导下练功。
虽然小小年纪,稚气未脱,但眉眼之间已经透着几分坚毅和倔强。
他锲而不舍地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将那烂熟于心的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一招一式都不容有错,只为了得到阿爹的赞赏。
正在这时,一道悲愤的声音打破了校场的沉静。
「夜澜清!」
夜澜清的耳廓微微一动,已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正从自己的斜后方而来。
他转过身来,还来不及出招,便被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心口上。
夜澜清连连后退了几步,这才让自己稳停下来。
他微微皱眉,眯起了双眼,不确定地问道:「景澈?」
「没错!是我!」
宋景澈冷冷一笑,愤怒地说道:「你为什麽要娶意欢!你为什麽要把她逼死了!为什麽!」
说着,他便将满身怒火化成了拳头,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在了夜澜清的身上。
夜澜清并没有躲避还手,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发泄着。
「夜澜清!你不是人!你为什麽这麽做!为什麽!为什麽!」
突然这时,一双小手用力地抱住了宋景澈的大腿,稚气的声音透着一丝倔强,「不要打我阿爹!不要打我阿爹!」
宋景澈立马住了手,低头一看,看着那张和夜澜清如出一辙的小脸,他立马就明白了,眼前的小人儿的身份。
这时,羽飞也感到了校场,看到被打的夜澜清,惊呼一声:「主子!」
说着,他连忙将夜澜清从地面上扶了起来。
宋景澈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他,「你为何不还手!」
夜澜清用手将嘴角流出来的血迹抹掉,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抹自嘲的苦笑,「如果我说,我如今已不是你的对手,已无还手之力,你信吗?」
「你!」
宋景澈心中一惊,这才注意到,夜澜清左手的袖子竟然是空荡荡的。
他瞳孔猛地收缩,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的左臂……」
一旁的莳安难掩眼底的悲伤之色,轻声解释道:「六年前秀王起兵造反,主子为救皇上,左臂中了毒箭,为了保命,便只能断臂。」
原来如此。
宋景澈神色复杂地看着夜澜清,仔细一看,他那头发竟半数已白,冷峻的脸庞也染上了几分沧桑,而那一双锐利的眼眸看着竟有些不对劲的无神。
他的心猛地一颤,继续追问道:「夜大哥的眼睛……」
羽飞心中一揪,深深地看了夜澜清一眼,这才对着宋景澈说道:「主子当年虽然断臂保住了一命,但体内馀毒未清,冷小姐去世之后,顾大夫也离开了天都杳无音讯,他当年留下的药方已控制不住毒素,所以,主子这些年双目便渐渐不能视物,杨太医说,终有一日会彻底失明。」
宋景澈的心里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没想到,当年他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最后的结果竟是他遭遇暗算不慎坠崖失踪多年,而夜澜清却是护主中毒断臂失明。
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夜澜清微微皱眉,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沉声说道:「景澈,我知道你恨我,如今我就在你面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已如此,我又怎能……」
宋景澈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夜澜清,说道:「夜大哥,夺妻之恨,杀妻之仇,不共戴天,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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