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大殿

数位各有风情的宫装女子分坐两列，高座上女子掀眼，似有话说，言笑晏晏的嫔妃们便不约而同停下交谈，等待皇后发话。

费暄和照例说了些朝会的旧话，着重提及即将举办的簪花宴，“簪花宴特许嫔妃家眷入宫，一解家愁，各宫领受太后厚恩之时，须得上心，告诫宫眷宫规森严，莫好奇乱跑，招惹是非。”

“是。”

嫔妃们低眉顺眼，皆应得老实。

容不得嫔妃不老实，在座加起来不过十指之数，皇上对后宫实属算不上热衷；今有皇嗣二子一女，皆为皇后所出，纵然一两个曾有兴风作浪之心，没有呼风唤雨之能，只好歇了心。

皇后御下有术，待人敦厚，眼瞅未来天子之母多半就是皇后，大家只想着安安稳稳过下去，将来做个太妃太嫔，衣食无忧。

有一个姿容秀美的嫔妃忽然为难，“其他姐妹兴许是娘家姊妹参加簪花宴，臣妾只有一弟弟，敢问娘娘，到时安排在哪儿入席为好？”

费暄和笑道，“不打紧，男女有别，老幼有序，若你娘家弟弟未及开蒙，便与女眷同席；若大些，可去前宴，那儿有皇上坐镇，侍卫守着，丽嫔放心。”

丽嫔也笑，掩唇道谢。

簪花宴不过是周太后爱惜女眷，借着赏花吟诗由头，特为后宫开的一场宴会，宴会后便可家人小聚。单九鼎不愿拂了母亲善意，但他不在场，个别嫔妃的男性亲人就不好进来，于是在后殿走走过场，便去了前殿，其后亲子相见由皇后安排。

循例举杯后，单九鼎兴致阑珊。歌舞翩翩，纵使教坊司花样百出，可惜天子意不在此，更热衷处理政事、享受制衡朝臣的成就感。

天子心怀乾坤，立志要创太平盛世，青史流芳。

修长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点在桌上，单九鼎支着下巴，目光巡视宫殿，忽然顿在后方极不起眼的某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名姿容清秀的少年，皮肤白皙，志学之年。吸引住天子的地方，是那少年与其他守规重矩的臣子不同，埋头苦吃，津津有味，单九鼎留意到他喜好多是甜食、炸物，小孩子口味，不由莞尔。

“末座穿青衣裳那个，你是哪家的儿郎？”

天子开口，众人纷纷投来视线。

林乔新动作一滞，不忘多咬口糖糕，慌里慌张站起来回话，偷偷捶胸拼命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好悬没送走自己，“草民林乔新，姐姐是丽嫔，蒙太后皇上圣恩，得以进宫饮宴。”

单九鼎瞧得一清二楚，不由失笑，“宫里的东西就这么好吃吗？”

“好吃！”少年眼睛一亮，“糖糕清甜、烩鸡酥软，我吃过那么多家酒楼饭馆，还没有哪家手艺比得上御厨。拿这个糖糕来说，虽然做法简单，可对原料很挑剔，制糖要选南方湿热之地，长得粗壮的甘蔗......”他滔滔不绝，大有大讲美食心得的趋势。

林琥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幸好林乔新应当提前得了叮嘱，说到一半记起场合不对，讪讪住了嘴。

单九鼎瞧他窘迫得憋出一脑门热汗，虽是失态闹了笑话，却无伤大雅，反而还有少年纯真的一股风流可爱，没有怪罪，“你倒是有眼光，这糖糕瑞王也爱吃——好了，你喜欢哪样食物，让御膳房多做一份，允你出宫带走。”

少年喜形于色，“是！谢谢皇上！”

高头大马拉着坚甲铁皮包裹严实的黑色马车停在瑞王府门前，两个侍卫上前，从马车上抬下一个躺着担架上的人。

马车又下来一人，笑得前仰后合，青年面皮薄，都快笑红了。担架进门，那人陡然翻身席地而坐，半捂着脸让侍卫散去，声音羞愤，“殿下，我明明好得差不多了。你就折腾我吧。”

小安子也快哭了，“你终于回来了殿下，一开始来信说半月回来，后来再三推迟时间，春葳半本书要背完了，您可算回府了。”

单天籁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花，“那小子有没有偷偷哭？”

“没有，”小安子骄傲挺胸，“他长进了不少呢。”

“好，等他下学喊他来找我。”单天籁负手闲庭漫步状，顺手勾住男人下巴摇了摇，戏谑道，“我这不是心疼你。”

“真的？”石信升心里有点美，又有点狐疑，“那干脆心疼到底好了。诶，那几个侍卫回来，别跑了，来，直接把我抬进殿下房间——”单天籁连忙对迟疑的侍卫挥手，转头笑骂他可别丢人现眼了。

打打闹闹一幕落入来者眼里，分外刺眼。

单天籁余光瞥见人影，叫人，“二哥。”

大袖长衫，宽大飘逸，周沉白衣长身，君子端方之余又多了些潇洒气度。

他眼睛倏然一亮，“二哥素日沉稳，甚少穿得宽松，率直清俊，乍一看我都不敢认，以为是哪家小郎君呢。”

周沉数月积攒的郁气顿时一消，转眼见石信升面上没有任何异样，立刻意识到什么，心中一凛。他不动声色，暗暗握拳，温声道，“在家里，穿衣自然以舒服自在为主。”

石信升掀眼望了一眼，笑容微敛。蓦地一拉青年垂下的手，结结实实接住惊呼的青年，赔笑说着‘我错了我错了’，不经意握住了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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