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雨捻了捻指尖的水，抿着唇。

墙上钟表的“嘀嗒”声不紧不慢，缠着他的耳朵。

这件事情早晚都要面对的。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作出反应，总不能真的让这两口子一棒子把自己打昏送到王明床上。

他平复好心情，擦干眼角的泪，整理好校服上的褶皱。

他对父母本来就没抱有什么希望，小时候他可能还会想象一下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回来看他，会不会给他带几颗糖。长大了就知道了妈妈是不可能回来看他的了。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十六岁那年，张芷榕竟找来了。

整理好自己乱糟糟的心情，他推开卧室门，这次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往楼下走。

楼下的两人似乎是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现在正和平地坐在沙发上，目光随着正在下楼的沈眠雨移动。

这两道视线搞得沈眠雨心烦，他能感受到视线中没有任何的亲情存在，他只能感受到冰冷的算计。

张芷榕见他睡了这么久终于肯出来了，连忙笑着就打算从沙发上起来去迎接他。

结果她才刚起身，就被坐在一旁的肥胖男人猛地扯住衣袖。沈豪看着不远处的少年，肥肉堆里的眼睛放着光——只要勾搭上王总，债就能还清。等这小子下个月成年，股份也能到手。

沈眠雨也看到了他那贪婪的样子，后颈发紧，一股厌恶从心底升起。

五点左右佣人就开始做早餐，直到现在快有两个小时了早餐依旧不见踪影。

他皱皱鼻子闻了一下。空气中除了那股刺鼻的酒味就不存在其他的味道了。

张芷榕感受到了沈豪的动作，笑容僵硬了一下，又按照沈豪的心意乖乖坐着。

沈豪翘着二郎腿，目光随着沈眠雨低着头下楼梯的动作移动。在心里哼笑——原来你还是有点用。

在沈眠雨快要下到一楼的时候，沈豪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刻意压下去的不耐烦，“沈眠雨。”

沈眠雨听到他的话，却并未搭理他，就像往常那样，充耳不闻地继续往下走。

沈豪紧紧皱着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些不耐烦，“沈眠雨。我和你说话呢。”

沈眠雨轻笑一声，依旧是没有搭理他的话，转头看向后厨，问道，“阿木，还没有做好呢？”

后厨中，佣人阿木探出脑袋，表情小心翼翼的，“大少爷，马，马上好了。”

张芷榕抢在沈豪彻底爆发之前对着那个仿佛在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背影说道，“小雨，爸爸和你说话呢，小雨要是生气了就告诉妈妈。”

这一声接着一声“小雨”唤得倒是自在。沈眠雨嗤笑了一声。现在倒是叫得好听。

以前那股恨不得立刻和他断绝关系的厌恶感呢。有事就眼巴巴凑上来没事就扔一旁一年半载不过问一句？

或许是听到了沈眠雨这声不带任何掩饰像是在嘲讽的声音，沈豪一下子拍桌而起，声音中带着怒不可遏，“你个杂种！他妈的听不懂老子在说什么事吗！？”

沈眠雨长长的睫毛垂下，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琉璃色的眸子。再次抬起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说，“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张芷榕听见他这语气，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连忙解释，“小雨，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爸爸只是有些……”

说到这里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沈眠雨冷笑着补充，“只是有些口不择言而已，对吗。”

这句平静的话不偏不倚砸到沈豪的自尊心上，他继续努喝，“你他妈就是个野种！没家教吗！谁教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沈眠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纽扣，语气淡淡的，“我耳没聋。轻点吼。”

客厅中的气氛逐渐凝固，佣人阿木见情况不对早就缩回了厨房里。

后厨里的几个佣人、阿姨口观鼻鼻观心面面相觑着。

总裁和夫人吵架那是常见的事，以往他们就当做眼瞎了耳聋了，一会儿就过去了。只是这次竟然会多了个大少爷！而且他们好像还听到了什么他们不该听的阴谋。

*

沈豪气得浑身的赘肉都在抖动，鼻孔中喘着粗气，用肥胖的手指头指着面前那人。

张芷榕见俩人终于停下了争吵，忙不迭地插嘴，“阿豪，小雨，我们先不吵了好么？”

沈眠雨移开和沈豪对峙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冷冰冰开口，“妈，我不卖屁股。”

张芷榕脸上的神情一僵，瞳孔放大，手猛地攥紧了沙发套，像是没料到沈眠雨会知道他们的计划一样。

沈豪听见这话，冷哼一声，“你知道就省了我们和你解释。这事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空气安静。

客厅中站着的那个少年合上了妖冶的桃花眼，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角度，染着浅棕色的头发很长，发丝柔顺地耷拉着，遮住了他左眼眸子下的泪痣。

张芷榕在这一片寂静中开口，声音一改往日的爱搭不理、暴躁，很温柔，“小雨，你就帮我们这一次，好吗？”

沈眠雨在这句话中睁开了眼眸，抿住苍白的唇，眼神冰冷地盯着沙发上惺惺作态的张芷榕，心口隐隐作痛，喉结滚了滚。

说实话，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听到这样令人心寒的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的睫毛颤了下。直觉得泛恶心。

帮？

帮你个Der。

沈豪没和他说什么，心底不屑，直接了当地冷笑，“要么找个更有钱的。要么去陪王总几晚。”

“……”

他转身上楼进房间一串动作连贯丝滑，简单收拾好东西，提着行李箱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坐在客厅里的夫妻俩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张芷榕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拦在了他面前，抬头看着那个足足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男生，声音中满是哀求，“小雨，求你了……求你了好吗？”

沈眠雨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些举动，一脸淡定地从校衣左衣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右手插在裤兜中，捏着刮眉刀。

他把小刀抵到了张芷榕脖子间，再往前一下都会给她留伤疤的程度。

张芷榕失声大叫。

正一脸便秘的沈豪也跟着吼，“你妈的喜欢叫是不——”

下一秒一把剃眉刀直直冲沈豪眉心飞来，他一惊，连躲避都忘了，只顾着尖叫。

少年冷冷的嗓音随之响起，“骂她可以。敢提其他人下次就割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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