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如絮最终还是转院了。
当然了，也不知道是纯属巧合，还是因为这里是厄洛斯的地盘，总而言之，这个疗养院的护工们，每天除了正常的复健项目外，基本充当了隐形人，厄洛斯在的时候，基本都看不到人影。
窗外有成片的山林，晚秋下层林尽染，树叶从绿色黄色红色依次过度，颜色十分好看，而行走五分钟后，可以看到天然的瀑布，流水潺潺，确实让人更加放松。
一切都很好，要是没有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厄洛斯，就更好了。
自从那天，厄洛斯对着艾母发出惊天一言后，艾如絮就觉得十分社死，要不是她腿脚不方便，高低得在原地扣一个三室一厅不可。
“求婚？祝福？”
艾母的眼神更加凌厉了，就算是离婚后，她和女儿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也从来没有谁能对她这样大放厥词，眼前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是第一次面对长辈的态度吗？
简直和絮絮的父亲一样，狂妄自大！
“我不同意，”艾母一口否认，“絮絮没有毕业，还是个学生而已，正是需要奋斗，需要去闯的年纪，她不懂可以，但我绝对不会让她就这么草率得步入婚姻。”
“对啊，厄洛斯，”艾如絮拼命得和他打着眼色，“她是我妈妈，每个国家的传统不一样的，咱们之间的事情晚点再说。”
其实晚点也没可能，但她根本不想再同时应付两个人了，究竟谁还记得她是个病人啊。
“好，”厄洛斯从善如流得给她整平了被角，把营养师新拟定的菜单放在小桌板上，“看看有什么需要更改的？”
艾如絮没有心情，她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艾母，以为母亲会说什么，但是厄洛斯一个眼神都没有回应，简直让艾母的出招，完全打在了棉花上，久经商场的艾母会允许自己被这样忽视？
“长辈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不尊重絮絮就请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艾如絮赶紧伸手抓住厄洛斯，眼里不自觉露出了祈求，这里是现代，某位神明大人不要露出那么一股可怕的气息啊。
厄洛斯盯着艾如絮的手，终于反握住，声线重归温和：“阿姨，倒底是谁在一直离开？”
艾母愣住。
“絮絮有次做噩梦，梦话是“妈妈，别离开我”，我问了很多朋友后，才知道您和叔叔从小就不合，让絮絮形单影只至今，甚至寒暑假都无家可回，只能申请留校。”
厄洛斯停顿了下，还是开口道：“絮絮已经成年了，金钱并不代表陪伴，既然您当年没有想过她只是个小孩子，那么现在，希望您也能学会尊重长大了的絮絮，而不是一味的命令，和来去匆匆的停留。”
——
这些话在艾如絮听来，说不震动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她什么时候养成说梦话的坏习惯了？
室友们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啊。
这种糗事一说出来，真是让人尴尬到想要落泪的程度啊，是以那时的病房都安静了好一会儿，在艾母被秘书叫走后，现在两人的互动也逐渐尴尬起来。
厄洛斯主动打破僵局：“抱歉，还是没有忍住，对你妈妈说了重话。”
“没事，”艾如絮望着窗外的天空，“你说的也是我的心里话，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和她的关系一直都很复杂，也许是又爱又恨吧，我和爸爸的眼睛很像，她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现在的父母都另寻了家庭，找到了新的人生锚点，而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厄洛斯轻轻握住艾如絮的手，像是无声的安慰。
“嗐，不说我了，你现在……”
“想哭就哭吧，我在。”
艾如絮忍了忍，终于泪盈于睫：“厄洛斯，你和美神的关系也是这样吗？我觉得自己好糟糕。”
“你不会，”厄洛斯轻拍爱人的后背，“至于我和阿佛洛狄忒的关系，其实还挺复杂。”
“怎么说？”
“首先，我要和你道歉，她曾经因为嫉妒，给你下了“嫁给怪物”的神谕，我还充当过执行者。”
“却阴差阳错和我结婚了，”艾如絮开了个小玩笑，“没办法，要知道从古至今，婆媳关系总是很复杂的，你在其中已经做得很好了。”
虽然是契约婚姻，但她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情感上的委屈啊。
“其次，你这次昏迷的原因，也是她被卡俄斯控制下的偷袭。”
艾如絮打了个哈哈：“这个倒真没关系了。”能回到现代，她求之不得。
厄洛斯沉默了一瞬：“她和我有着重生的因果，虽然我是无父无母的原始神，但是转生之后，受幼时的记忆影响，我无法否认自己和她有过复杂的亲情。”
“转生这样的亲情吗？”
厄洛斯有些茫然，“在我神力不济，只能维持婴儿状态时，阿佛洛狄忒很喜欢护着我，甚至在一次泰坦暴起时，带着我一起化作两条小鱼，跳河逃生。”
“这是，双鱼座的由来？”
“没错，还有一次意识懵懂的时候，我误触了玫瑰花的花刺，鲜血将它染成了红色，那个时候阿佛洛狄忒很生气，红玫瑰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了人间，还是后来我长大了些，才主动传播花种，但这一切的爱护，在我拥有爱欲权柄的时候就变了。”
“爱欲权柄，原先是她的？”
“是，我对转生看得很淡，因为相当于死过了一次，所以对神职没有要求，但是，爱欲权柄却主动放弃了她，投入了我的怀抱，阿佛洛狄忒也因此神力大降，开始对我冷嘲热讽。
“一息之间，我神力大涨，快速长大成人，但这是建立在她的衰退之上，所以我决定归还神职，看她难受的样子，我也不会快乐，就算是回报这份亲情了，可是却无奈得发现，怎么也还不过去。”
艾如絮猜到了什么，轻轻握住厄洛斯的手，就像是安慰当年无助的自己一样。
“阿佛洛狄忒痛骂了我一顿，说不要再惺惺作态了，因此我搬离奥林波斯，在山谷独自生活，可当我开始熟悉爱欲之力时，却发现无法保持对爱情的敬畏，才是阿佛洛狄忒失去神职的根本原因，我告诉她真正情况，劝她不要再背着父神寻找新情人了，却发现自己早已被美神宫殿排斥在外，在很久之前，我就失去了解释的机会。”
“长久以来，我一方面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一方面又暗恨她为什么走得如此决绝，但一百年过去了，五百年过去了，如今是重生的第一千个年头，我却有些理解她了，神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在我们的亲情之前，她首先也是一个独立的女神，既然这样，她自然也拥有不愿谅解的权利了，你说对吗？”
艾如絮感觉自己的心忽然被碰了一下：“你是这样想的吗？”
“嗯，伤害依旧存在，但我也没有忘记曾经的美好，所以吵架归吵架，因果归因果，絮絮，你和你妈妈有过美好的记忆吗？”
当然有，要不然她就不会对父母的离开如此难过了，艾如絮怔愣，忽然想起妈妈从前手心朝上，缺乏自由的痛苦时光。
对比现在虽然别扭，但事业上自信展锋芒的女强人，妈妈似乎追求到了想要的生活了。
是啊，妈妈首先是自己，再才是其他的任何身份。
也许，释怀和祝福才是她要做的事情。
——
至于探讨结婚的事，却和母亲没有关系。
尤其是有一天，厄洛斯忽然带着鲜花和戒指单膝下跪，这可把艾如絮吓得不轻。
“那个，厄洛斯，”艾如絮是个有话直说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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