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熟悉的感觉打断了卡特，他偏过头，只见克莉丝塔死死盯着角落里的男人。

“克莉丝塔，你来做什么？”

“墨菲长官不让我打扫。”

克莉丝塔目不斜视地向卡特告状，艾登则被她盯得牙疼，但即便他恨得牙痒痒也不能告诉卡特将他折磨至此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毕竟是他先闯去布莱恩特家的牛棚找人。

但他去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落到此种地步，今早当他从自己的床下醒过来时，他几乎觉得是做了场噩梦，唯有身上的伤痛证明昨晚是真实发生了一些什么的。她究竟是什么怪物？

艾登避开克莉丝塔的注视，含含糊糊否认道：“没，没什么人……”

卡特闻声又转回头，质问道：“也就是说，你的伤是自己弄的？”

显然，他并不相信，但艾登一口咬定：“我撒酒疯，自己撞的不行吗？”说完晃动几下镣铐，结果晃疼了胳膊，又龇牙咧嘴道，“布莱恩特警长，我不是您的犯人，您再不给我解开我就要叫墨菲长官来了。”

卡特眸色微凝，说：“我可以解开镣铐，但如果你再打算逃走，我会拘禁你。”

“我向您保证，绝对不跑。”

他刚才一见他就逃是以为他已经得知自己夜闯布莱恩特牛奶厂的事，不过现在看来，他并不知情。艾登想着瞄一眼克莉丝塔，再次牙疼。

卡特解开了艾登的镣铐，男人缩坐在角落，散发出臭烘烘的异味。

“布莱恩特警长，您找我有何贵干？”

“一年前，镇上的兽医失踪那夜，你见过她。”

“您在说哪回事？我不清楚。”艾登捂着红肿的脸颊，含混说。

“当年的卷宗上写了你的证言，你声称那天夜里曾见过她。”卡特半真半假地说。

“怎么可能！”艾登否认得极快，见卡特眼底划过一丝狐疑，又说，“我可从来没做过什么证人——噢，艾登，一年前可不止我一个艾登，您抓走了我老兄不是吗？”

艾登辩解着，另一道人声从门边传来：“卡特小子，今天有谁犯事了吗？”

墨菲长官踱来几人身旁，艾登即刻冲他大嚷：“墨菲长官，布莱恩特警长无缘无故把我抓来，您可得管管他。”

“你怎么肿成猪头啦？什么人打了你？”

“唔，我自个儿撞的……我是说，赶紧放我离开，我可不是什么失踪案目击者。”

墨菲笑了笑，冲他道：“既然不是，布莱恩特警长肯定会放您离开。”

他说完看看卡特，卡特没有说话，只是站得笔直，拇指在腰间皮带上一点点摩擦。墨菲只好笑眯眯转向一旁的霍尔小姐，说道，“霍尔小姐，请您放心，伊德尔镇已经不是一年前的伊德尔镇，我们一定会全力保护您的安全——对不对，卡特？”

他还是将话抛给卡特，这一次卡特才出声回答：“当然。”

“至于那桩失踪案……”墨菲目光掠过在场所有人，意有所指道，“我想最好还是不要查下去了。”

“为什么这么说？”霍尔小姐敏锐问。

“唔，总归不要惹上麻烦才是。”墨菲长官闪烁其词，圆润的面颊上维系着那副招牌式的和蔼笑容。

“您的意思是说，这桩失踪案背后并不简单，是吗？”

“霍尔小姐多虑了，我只是替您着想，想太多有害健康……”墨菲长官似乎没料到霍尔小姐会追问个不休，含糊应对几句，又对卡特说，“不要只顾着查这回事，牢里有几人的刑期快到了，是时候想想他们出来后该怎么应对了。”

“我明白。”

墨菲遂耸耸肩，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而艾登，因为始终矢口否认自己曾供述的事，卡特最后也只好放他离开。

克莉丝塔不知为何跟上他，卡特原本想将她拦下，但想到自己还有话要单独和霍尔小姐说，索性放任她跟去，毕竟艾登刚从警署出去，不会太胆大妄为。

街道上，克莉丝塔端着副十里相送的架势跟在一瘸一拐的艾登身后，艾登起初隐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忍到最后还是火冒三丈，转过身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应该做点什么。”

“啊？”艾登一副得了耳疾的模样，又有些惊恐。

“我应该帮助霍尔小姐，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克莉丝塔有些费力地解释，但听起来根本像是鸡同鸭讲。

艾登吞了口唾沫，又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告诉卡特你知道的事，或者，今晚你再来找我一次。”

她话语落下，艾登胃里一紧，往后缩了一步。

-

直到晚餐时间，芙罗拉太太才再次见着克莉丝塔，原本攒了一天的数落话在见着她的新行头后被吞了回去，问过才知是霍尔小姐的善举，不但给她换了干净衣服，甚至还留她吃了早午餐。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芙罗拉太太听完感叹，然后意味深长提起，“听卡特说，昨天她一直和霍尔小姐在一起调查。”

克莉丝塔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是戳烂盘中的土豆，叉起一块送进嘴里：“她唔噜哇午唔——”

“……吃完再说。”芙罗拉太太嫌弃道。

“今天他们也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

“我也在。”

原本两眼放光的芙罗拉太太大失所望，最后只是说：“真希望早点见到她，”说完想到什么，连忙朝北面教堂的方向祈祷，“上帝，保佑我的牛群健康。”

她只是想见到霍尔小姐，而不是想见到兽医。

祈祷完，她这才想到另一回事，问道：“你早上去埃尔德里奇宅邸送奶时，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找麻烦？”

埃尔德里奇宅邸里分明养着自己的奶牛，比布莱恩特牛奶厂的奶牛更年轻，也比它们吃得好住得好，因此，他们从没有提过要从布莱恩特牛奶厂订牛奶的话。

昨晚波比跑来告诉她埃尔德里奇的仆人来预定牛奶时，她甚至怀疑埃尔德里奇少爷是想寻个由头铲平牛奶厂，好在卡特告诉她，埃尔德里奇少爷至今没有向他和墨菲长官提过这种事，她这才安心几分。

而克莉丝塔，这时因为她的询问停下吃饭的动作。

如此反常的举动令芙罗拉太太心下一惊：“看我是什么意思？”

克莉丝塔知道这时候她不能问她，于是摇摇头，芙罗拉太太只当她说对方没有说什么，松了口气，末后才又嘱咐：“记得明早也早些送去。”

“噢。”

这一次，克莉丝塔牢记在心。

-

时隔数日，克莉丝塔又一次踏足埃尔德里奇宅邸的前庭，静谧的宅邸内，木板小车在马车道上骨碌碌地响着，直到走来尽头。

克莉丝塔停在门外，从推车里拎出两桶牛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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