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晏!”
“主上!”
“……”
满殿惊乱声里,突然拔刀的女侍被冲上来的玄铠军踢了开去,几人涌上将她按住。
云侵月已经顾不得搀扶谢策了,他惊骇欲绝地扑上殿前,见那人折膝,血从他衣袍裂口处涌出。
“还好……还好不在致命处……太医!!”云侵月吓哑了声,一边捂着那伤处一边回头厉唤。
等不及太医到,玄铠军中已经有处置外伤的人冲上来,扯了碎布,倒上金疮药,给谢清晏包扎伤处。
趁四下杂乱,云侵月扶着谢清晏,厉声低问:“你为何不躲开?!”
谢清晏低阖着眸,没有作声。
而就在此刻,殿外本已经由谢策现身而平息下来的禁军侍卫中有人慌忙入内,跪地朝谢策惊声道:“陛下!宫外……宫外阳东节度使魏容津,称称谢公谋逆,前来勤王!他的人已然反了!宫门就要守不住了!”
“什么?”
谢策气得连退两步,身形都晃了晃。
“乱我大胤——竖子!!”
“……止不住,换烙铁。”
谢清晏跪身在长阶上,对身旁人道。
“主上——”
“去。”
“……”
在那火红的烙铁压上伤口前,云侵月咬牙扭开了脸。
攥着他的手蓦地收紧,青筋在冷白的指背上暴起,云侵月却没听到一丝呻吟。
须臾后,“呲啦”的灼烧声歇下,云侵月还愣着神,身后,谢清晏已经撇开了他搀扶的手,合上衣襟,支着长剑起身:
“陛下放心,大胤无忧……”
他乌黑的眼珠从沾着冷汗的额下直望向殿前,面色苍白而凌冽冷毅。
“我等自为上京,平叛。”
云侵月面色一变,当即要拦。
谢策却在此刻转身,将复杂而藏着杀意的目光重落在谢清晏身上:“琰之,朕能信你吗?”
“……”
谢清晏并不意外,任由身旁玄铠军为他披甲,而他抬手低扣上恶鬼面,隐去唇角一点冷淡至极的嘲弄。
“信不信由陛下。”
恶鬼面下,清声如许,却叫殿内众人色变——
“即便不为陛下,为了上京泱泱百姓,玄铠军亦不会让乱臣贼子得逞。”
说罢,他没去看谢策勃然色怒的神情,回身,覆着护甲的小臂挥起长帔,向外踏去。
“玄铠军,随我杀敌。”
“是!
!!”
大殿里外应声如雷。
云侵月藏于众人后最快时间跑到了殿门外此刻正在阶下截住了谢清晏。
“你伤尚在身答应我绝不能拼命。”云侵月少有肃然拽住了谢清晏的手腕。
谢清晏侧眸没有停顿声线甚至温柔似笑:“好啊我答应你。”
“……”
云侵月的脸色却更难看了他扭头瞪向不以为意地走出去的身影:“谢清晏!”
那人并未停顿。
像慷慨赴死从容无畏。
云侵月狠狠一咬牙:“戚白商不在春山而在衢州!今日是她与兆南许家那个小子的大婚!!!”
“——”
走出的身影骤然滞住。
唯长风掠过巍峨宫廷百丈玉阶吹得那人玄明铠下红袍猎猎。
云侵月攥拳厉声:“谢清晏你想清楚你若就此放手今夜之后戚白商便是他人妇此生此世与你再无瓜葛纵是黄泉碧落再相见她也是与旁人生同衾死同穴!!你若放得下看得开自求死去不必等她!”
“……”
那道身影停在原地。
像是短暂的数息又像是漫长如白驹掠过风云变幻的长河。
终于那人再次向外走去。
云侵月骤然红了眼眶狠狠背过身像是不愿再去看那道如赴死般的身影。
他并未见——谢清晏垂手从腰间取出一只不离身的药瓶将里面唯一一粒极小的药丸倒出含在了唇间。
——
那是一场足以载入大胤史册的恶战。
以寡敌众以明对暗又是在逼仄的宫城坊市间以骑兵对阵步兵还要顾忌“战场”中街巷里的百姓玄铠军大概是经历了最吃力的一场。
好在谢策坐立不安地守在殿中终于等到内侍邱林远连滚带爬地扑入殿内。
也不知是摔的还是沾的抬起头来的邱大监一脑门的血却连擦都顾不上喜不自胜地指着外面:“陛下!胜了!玄铠军胜了!!”
“……”
在不安**在殿内的百官骤然涌起的议论声里云侵月长松了口气。
御座上谢策铁青的脸色也稍稍缓和:“召谢清晏入殿吧朕有话问他。”
提到这个邱内侍脸上的笑容戛然止住。
谢策察觉什么:“……他人呢?”
邱林远僵着低下脑袋:“城门大捷之后谢将军
“
说话!”谢策怒拍案首。
邱林远慌忙磕头:“谢将军率玄铠军一队骑兵疾驰出城朝西南去了!”“——?!”
云侵月僵在了百官间。
……西南衢州方向。
他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在一片压低惊慌的“小云大人”的呼声里。御座上谢策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致。
几息后全大殿都听得他们陛下有史以来最暴跳如雷的怒呼——
“抗旨不遵!他谢清晏要**不成?!!来人给我把他捉回来!下狱!!!”
-
婚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戚白商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将缝好的团扇放到膝前。
团扇上绣着的本是一幅鸳鸯图白日里不幸磕在桌角上从中间裂开了好大一条豁口如今被戚白商拿银丝细线尽力补救过来。
虽说缝是缝上了但怎么……
“哎呦我的姑娘哎哪有大婚的日子在新房里做女工的?”
喜婆从外面拎着张鸳鸯戏水的喜帕进来看见了戚白商手中还未放下的针线一边走一边朝她挥那条喜帕。
“没找着大婚能用的团扇不过还好有备用的帕子……这团扇姑娘就不必缝了缝好也没法用大婚用这个裂开过的多不吉利啊?”
戚白商收起针线淡然垂着眸:“已经缝好了我也没有要用它。”
“那姑娘费这些工夫?”喜婆不解。
“左右无事……”
戚白商一顿还是直言道:“看它豁口总觉难安。便当是取个心安吧。”
喜婆一愣
“……”
戚白商微怔了下。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团扇扇柄这才想起方才缝制这把团扇时她怕有事的……并非许忍冬而是谢清晏。
不该如此。
戚白商轻掐住掌心叫那点痛意清晰。
即便她知晓谢清晏有诸多情非得已知晓他对婉儿并无情谊可那终究是他已经选择了的。
她不应、也不能再将所有人推入那个境地。
今日之后便断绝此念摆脱广安郡主或和亲或入宫的命去做她本想做的、像老师一样走遍天下的游医。
戚白商想着拿来旁边的妆奁打开将团扇放了进去。
只是不等合上。
喜婆停在她身外低头瞄了眼:“姑娘这是
绣了一片竹子?
“……
戚白商扶着妆奁的指尖微颤了下。
她低眸,匆匆瞥过团扇上那片银丝勾勒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子修长,能遮扇伤。
“姑娘绣工虽差了些,但这竹子的风骨韵味,却是神秀啊。喜婆笑着给戚白商整理妆发,将喜帕盖在她头上,“要我猜,姑娘原本闺阁住处,定有一簇新竹,日日窗外探看,是不是?
“……
戚白商匆忙合上了手中妆奁:“物是人非,前事不追。
不等喜婆再赘言,她轻声道:“我有些倦了,想自己待会。
“好吧……
喜婆迟疑了下,收回手:“按姑娘吩咐的,今日庄子中大宴宾客,凡是愿来的云歌县人士,皆不设拦。新姑爷来得兴许会晚些,姑娘若是有事,唤我一声即可,我就在院中东厢房里。
“好。
戚白商前几日接连赶路,好不容易从谢清晏安排的人手中脱了身,却发现离京已远,春山与衢州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折返了一日才远归衢州。
回到衢州后,更是为大婚之事忙得焦头烂额——
她不敢拖延,免上京有人抽出空来对付她,若不早早将她这个“广安郡主已经嫁人的名号宣扬出去,只怕谢聪未必死心。
如此在衢州敲锣打鼓地宣扬两日,终于迎来了这场大婚的终局。
今夜过后,一切将尘埃落定。
只等上京那场龙争虎斗水落石出,届时,她便能陪在老师左右,游医天下去了……
不知,许忍冬是否愿一同去。
若是不愿,便叫他留在衢州庄子里,替她打点妙春堂之事好了……
乏累使然,戚白商慢慢想着,便无意识地歪下脑袋,最后靠在了床柱上,睡了过去。
兴许是太累了,连梦都细碎,只有些捉不住的画面,叫人忧思难解。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嘈杂。
不过今日庄子里人多,难免有些热闹。
直到——
“砰!
婚房的门被人撞开了。
像是金戈铁甲交碰的清锐声响,叫睡梦中的戚白商蓦地一警。
她本能抬手向后,摸到了她藏在枕下那把刻着绯衣的**。
——
这也是她当日逃离前,唯一从绯衣楼中带走的东西。
戚白商不由地屏息,竖耳。
一道脚步声清缓踏入门内,一步
步朝榻前走来,最后停在她身前。
顺着喜帕下的缝隙,戚白商瞥见了一截婚服的尾摆。
她心口的紧张一松:“忍冬?你进门怎么不说——”
喜帕被挑下,飘然落地。
戚白商眼前灯火骤明。
她下意识仰起脸,跟着瞳孔蓦地一缩。
面前那人穿着一身婚服,金玉绶带,垂挂腰间的剑柄上还滴着血,从他身后一路蔓延进屋内。
浓重肃杀的血腥气扑身,将那张恶鬼面映衬得愈发戾然骇人。
戚白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谢清…?”
——他怎么可能在这儿?!
今日是他与婉儿大婚之日,他明明应当在上京,在正华门宇墙之上,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踏过他复仇的最后一步。
他……
沾着血的手抬起,剥去小臂上的护甲,任它砸落在地。
谢清晏缓慢摘下了恶鬼面具。
那张冷白凌冽的面庞,便在拿下的面具后,一点点显露出来。
烛火映在他眸心至深处,如鬼魅,如疯魔。
“夭夭,我说过。”
“在我死之前,你嫁不得任何人……为何你不信呢。”
“——!”
戚白商下意识地起身。
越过了谢清晏的身外,她望见他身后婚房门户大开,院里灯火通明,两列玄铠军寒衣凛冽,甲胄森然,刀锋如雪。
而其中两人长刀下,许忍冬被扒去了一身婚服,口中塞着麻布,受缚在地,死死瞪着门内。
戚白商脸色一白,看向身前:“谢清晏,我逃出绯衣楼中只是不想受你摆布,此事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我救他性命,教他谋生,驭他为部下,他却私自叛逃,还带走了我最至关重要的人——”
谢清晏用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眼神,凶戾地一分一毫地扫过她。
“他怎么敢的?”
说着,谢清晏抬手,作势挥下。
押着许忍冬的玄铠军甲士默然抬起长刀——
“等等!”
戚白商慌忙上前,右手攀起,扶住了谢清晏的手臂。
她像瑟然低眸:“我听你的,只要你放了他。”
“听我的?”谢清晏低低望住她,重复。
“对。”
“做什么都行?”
“是。”
更滔天的戾意埋藏在那人眼底,肆意如噬人的火舌,却又都压抑至极。
谢清晏一眼不眨地望着她,继
而却笑了。
“好啊。”
那人举起的手慢慢放下他轻捏住了她婚服束裙的细带勾在指骨间慢慢扯开——
“那不如今夜就叫天下人看我如何做你这一夜新郎?”
“……!”
戚白商像不察觉身前细带开解她藏于身后的左手骤然抬出。
冷冰冰的刻着“绯衣”二字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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