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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伤心者

2023年5月17日。

这是普通的一天,不被历史铭记的一天。

清晨。

东海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部,17楼。

郑想月早早从病床上起床,懂事的洗漱、刷牙、换衣服。

病房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哥哥小声将她叫醒,然后她会调皮的故意翻个身装睡、赖床,一直到哥哥将她抱起,放在洗手间的凳子上,才舍得睁开朦胧的眼睛,接过哥哥递来的挤好牙膏的牙刷……懒散的塞进口中。

但现在……

郑想月觉得自己长大了。

就在哥哥永远离开的一瞬间,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长大了。

她发现。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早早起床,学会了整理一切,原来她也会叠衣服、还叠的很好、很整齐;原来她也可以把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把洗手台的镜子踩着凳子擦的光亮无尘。

「哥哥!你看!我擦的多么……」

好多次,郑想月都赞叹于自己的能干,但兴奋的回过头……却不知道该和谁分享。

她虽然在逐渐适应失去哥哥的生活,但却总感觉哥哥仍在身边,仍想像树懒一样扒在他身上荡秋千。

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因为,想月已经长大了。」

郑想月在洗手台镜子前,拍拍自己的脸蛋,表情变得坚强。

她拧干手里的毛巾,端着它走到病房床头柜前。

上面放着郑成河的骨灰盒。

她展开毛巾、叠好,开始小心翼翼的擦拭。

这是她每天都会重复的事情。

就好像是小时候,哥哥照顾她穿衣洗漱吃饭起床一样。

「好想快点长大呀。」

郑想月摸摸哥哥的骨灰盒,表情变得浓郁:

「再过20年……我就是姐姐了。」

把抹布洗好后放在阳台上晒干,郑想月看了下手表,时间到了。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病房里的网络电视。

里面有她收藏许久的一个网络直播

那是著名天空公司spacet的官方发布会

网络信号缓慢加载中。

郑想月爬到床上,盘坐好。

然后伸出双手将哥哥的骨灰盒抱过来,放在身前,准备和哥哥一起观看这场月球旅行发布会。

这是他们之前就一直约好的。

只是……哥哥一直到去世为止,都没同意把自己埋在月球上的愿望。

而以后,更是没有人能实现自己这个愿望了。

没有人……

能让自己去月球了。

唰。

网络电视上的画面刷新出来,这场spacet的《月球旅行发布会显然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世界首富贾斯克正站在舞台中间激昂的演讲:

「人们对于月球旅行的向往,热情显然要高于太空旅行很多!截至目前为止……月球旅行计划的全部10张船票已经全部售罄!让我们恭喜这10名乘客,你们将是人类历史上第二批登上月球的旅行者和先驱者!」

说着,贾斯克打开手中的贺卡,念道:

「首先,第一位月球旅行者!恭喜我们的老朋友,他在参加spacet的太空旅行项目后,又一次成为了我们月球旅行计划的第一位乘客——」

「拉里·康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发布会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为这位米国超级地产大亨送上真心羡

慕的祝贺。

……

东海市周浦监狱,注射死刑执行室。

季心水平静的被绑在执行床上,嘴角带着微笑,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听到了天才俱乐部迎接自己的热烈掌声。

死刑执行室里的白炽灯,像是万丈光芒打下。

这场愚弄世界、愚弄历史的假死,就是他通向天才俱乐部的登神长阶。

走向那个神秘又强大的全新世界!

「季心水。」

执行床旁边,穿着制服的女警察同志在执行表上签字,并开口说道:

「点一首歌曲吧,这是你最后的权利。」

在龙国。

死刑犯执行死刑时,可以点一首歌作为自己的死刑bgm。

这也算是龙国自古以来的人文关怀了,从古代开始,断头饭、黄泉饭都是一脉相传。

而现代,注射死刑时为了缓解犯人的心理压力,他们有最后选择一首歌曲在死刑时播放的权利。

值得一提的是……

因为绝大多数死刑犯这个时候情绪都是崩溃的,所以基本都是默认播放列表里第一首歌——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所以,这首儿童动画歌曲,也戏剧性的成为了龙国死刑场播放量最高的bgm歌曲。

然而……

此时的季心水却和其他犯人不同。

他认真思考了很久,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选择、非常庄重的死而复生的仪式。

「那就……」

他苍老褶皱的喉结动了动,庄严说道:

「那就给我播放一首……《欢乐颂吧。」?

旁边,负责执行死刑的两位法医和签字的女警察面面相觑。

这……

可真是别有一番情调。

不过正如女警察所说,这是犯人的权利,应当执行。

随着她点头后。

工作人员开始播放这首《欢乐颂。

管弦乐舒缓的前奏后,小提琴前奏瞬间拉起,高昂激烈的节奏瞬间响彻整间死刑室。

这是一首全世界人民都耳熟能详的交响乐曲。

《欢乐颂本是1785年由德国诗人席勒所写的诗歌,后来贝多芬为之谱曲,成为他的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的主要部分。

这是贝多芬生涯的最高杰作。

象征着人类光明又热情的未来

听着这端庄又高雅的交响乐声……季心水神情也变得严肃,礼敬,闭上眼睛感受那欢乐的金色圣殿。

死刑执行人员将一个软管针头推入季心水的静脉。

季心水无所畏惧。

他心里很清楚……

死刑注射,一共是三针。

第一针,是麻醉剂,会让自己渐渐昏睡。

而本应该是肌肉松弛剂和致死剂的第二三针,早就已经被林弦安排替换成了生理盐水,毫无效果。

自己会在这伟大的《欢乐颂中渐渐沉睡。

而醒来后……

就置身于天才俱乐部的殿堂,见到梦寐以求的哥白尼。

执行人员按下注射键。

第一针注射……

季心水露出虔诚的微笑。

第二针注射……

季心水笑容依旧。

第三针注射……

季心水,

笑容依旧……

又过了一会儿。

法医走上前,查看仪器上各项数据,点了点头:

「结束了。」

女警察轻哼一声,递过去确认书,让法医签字:

「这群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恶魔,真的是死有余辜。」

法医签完字,叹了口气:

「哎,谁说不是呢。」

……

米国,布鲁克林,绿荫公墓。

一位身材高挑,面容俊秀,像是好莱坞电影中走出来的特工女主角一样的飒爽女人,站在一块竖立起的墓碑前。

墓碑很是干净,上面的文字刚刻上不久——

季临

而就在这块立起的墓碑旁边,还有一块已经雕刻好、但是平放在地面上,还没有竖起来的墓碑。

上面同样刻着崭新的文字——

季心水

「哼。」

女人看着这两块墓碑,轻哼一声:

「我早就说过……你们俩个根本不适合这种打打杀杀的游戏。好好生活不行吗?也不知道你们俩每天在忙活什么……」

女人将肩前的长发撩到脑后,任它们在风中狂舞:

「你们就是从小生活太好了、太安宁了,所以才会这么不把生命当回事。」

她低下头,看着季心水的墓碑:

「老头,今天就是你死刑的日子吧,过几天我还要去龙国一趟,把你的骨灰给接过来……哎,你们俩可真会给人惹麻烦。」

「你还记得当初在中东战乱的废墟里捡到我的时候吗?那时候,到处都是火,炸弹夷平了一切。我到现在都记得,你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的父母、兄弟姐妹、所有的家人,都像是碎裂的抹布一样躺在废墟中。」

「到处都是焦黑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你说我是一个奇迹,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安杰丽卡。你说是个好名字,像天使一样,从那以后你就收养了我。」

「我很感激你……也一直都打算给你养老送终,可是没想到最后却是这种养老送终。老头啊……你可真会给我省事。等着吧,过几天就去龙国把你接回来,埋在季临的旁边。」

安杰丽卡叹口气,又扭回头,看着季临的墓碑:

「倒是你啊弟弟,你好像……交了一个还不错的朋友?」

「呵呵,真是难以想象,谁会愿意和你这样无趣的人交朋友啊。」

她轻笑一声,再次将吹乱的棕色长发撩至脑后,抄着兜,迎着夕阳走去:

「不过有机会的话……」

「我倒是真想见见他。」

……

嗡!!!!!!!!!

咆哮的红色迈凯伦,在市郊高架桥的弯道处一个紧贴弯道的漂移!

打滑的后车轮在水泥地面上擦下触目惊心的黑痕,冒着恶臭的白烟扬长而去。

「牛啊苏酥!」

副驾驶的女伴惊呼鼓掌:

「太帅了!真的太帅了!这车技就和《头文字d里一样!」

「还不够。」

苏酥皱着眉头,加速冲向前方下一个弯道:

「他明明能贴的更紧的……我可不想再输给他了。」

「啊……那个男人啊。」

女伴尬笑两声。

真的是……

自从那次天马赛车场之后,苏酥整个人都变了。

她没日没夜的练车。

就想跑赢那个男人一次。

「你看新闻了吗苏酥?你那个相亲对象,好像协助东海市警方破了一起大案!抓出了好多罪犯呢!」

「你都不知道,新闻里把他吹成什么样子了,都快吹成福尔摩斯在世了!而且东海官方这边,还要给他举办专门的表彰大会,颁发荣誉称号什么的。」

「哼。」

苏酥嚼着泡泡糖,冷哼一声:

「算他还有点本事。」

「就是啊……现在广播里、东海本地新闻里、还有短视频里到处都提起他。」

说着,女伴按开了迈凯伦中控台上的电子收音机。

……

「东海市官方决定,将于近期于东海大礼堂举办先进个人事迹表彰大会,xxx将亲自为林弦先生授予见义勇为青年、东海十佳市民等先进荣誉称号,并颁发相应证书与奖金……」

楚安晴刷着手机上的短视频,商务车电动门打开,她从车上跳下,来到临湖别墅群。

「嗯?」

她一抬头,看见季临的别墅被围了起来,周边停靠着几辆大卡车,并且还有一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像是在腾空别墅、收缴资产。

她慢慢走过去。

工作人员不停的把里面各式各样的家具、收藏品搬出来。

「您好。」

她走到一位穿着执行局制服的男人面前,礼貌询问:

「请问这是在干什么?」

那名男人扭头,立刻认出来了楚安晴,微笑说道:

「楚小姐,这是对季临的资产进行收缴查扣,他们的判决书已经下来

了,是有罚款和赔款的,季临在国内的存款资产没有多少,所以就对他的房产和收藏品进行强制执行了。」

「哦哦。」

楚安晴应着,看着一位工作人员从屋内走出,双手拿着一个看起来很昂贵的画框——

「嗯??」

她眨眨眼睛,不可思议看着画框里的那张素描画!

那那那那……

那不是她生日那天拍下来的合照、然后画出来的素描画吗?

怎么回事?

林弦学长不是说没时间画、没有画好吗?

那这张素描画又是谁画的?

「请……请问,那幅画能够给我吗?」

楚安晴指着那个画框问执行局的工作人员。

「这个……楚小姐,应该不行的。」

工作人员表情很为难:

「这些都是按规定需要查封、然后拍卖的资产,按照规定不能随便拿走。而且那个相框一看就价格不菲,所以……抱歉了。」

「那……那幅画给我总可以吧?那个不值什么钱的。」

楚安晴走上前,指着玻璃相框内、素描画中间笑意盈然比着剪刀手的女孩:

「你看,这不就是我嘛,嘿嘿,这就是朋友之间随手画的画,也不是什么名家之作,拍卖不上什么价钱的,本身也不值钱,我就是想留个纪念。」

执行局工作人员看了看画,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确实,值钱的就是这个镶金画框,这幅画基本是一文不值……你拿去吧。」

他打开画框后面的锁扣,将里面的画抽出来,递给楚安晴。

「谢谢!」

楚安晴拿着画,走过几个别墅,来到自己的别墅里。

她把这张素描画铺在桌子上……

「果然,这笔迹,这种手法,确实是林弦学长画的,错不了的。」

灵机一动。

她跑回房间,拿出水彩画笔、颜料盘,然后打开手机相册找到那张合照,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在颜料盘上调色,随后将色彩填充在那张素描画上。

很快……

水彩干掉,一张彩色的三人画像跃然于纸上。

看着这张「杰作」,楚安晴忍不住被逗笑了:

「果然还是林弦学长说的对啊……素描+水彩,实在是太混搭了。」

她去二楼随便找了一个画框,将这幅素描水彩画装裱进去,然后来到自己卧室,挂在墙上。

「嗯……远看还不错嘛。」

楚安晴很满意这张作品。

随即,她的目光左移,看着装裱在旁边画框里的另一幅画……

那同样是一张素描画。

上面的少女盘着头发,漂亮的眼睛笑若月牙,嘴角的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这幅素描画,就是季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当然知道,这幅画是季临从林弦那里偷过来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张画之前应该是夹在林弦那黑色笔记本里的,她当时去警察局给两人送饭时,在办公桌上见过那个笔记本。

虽然她一开始也自作多情怀疑过……

但是经过和高阳的交谈后,她才真正敢确定,林弦学长这幅画上的女孩……确实是自己!

因为!

他根本就没有一个高中女同学和自己长得像!

每每想到这一点。

楚安晴都忍不住有些小鹿乱跳,脸颊发热……

林弦学长到底是什么时候画的这幅画?

是……

是那次mx庆功宴的晚上初次见面后吗?

那岂不是说……

楚安晴慌忙甩甩头,不好意思继续往下想。

她转移注意力,又重新看向右边那张画有林弦、季临和她自己的素描水彩画像。

「那这张素描画……又是林弦学长什么时候画好的呢?」

父亲前几天给她说过,说是林弦去审问季临时,让所有监控设备关闭,也不知道两人具体聊了什么。

但是林弦从审问室出来后,眼神就坚定了很多,没有任何犹豫,准备实行接下来引蛇出洞的计划。

想必……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答案。

而后来,季临从审问室出来时,他的手上就拿着一幅林弦送给他的素描画。

那想来,肯定是这一张了。

楚安晴托着下巴思考……

「林弦学长,到底是为了诈出季临的证词、打感情牌、感化季临才临时回家画了这幅画?」

「还是说……」

「他一早就画好了这幅画,只是当时不想将它送给季临,所以才谎称是工作忙没有画好呢?」

楚安晴摇摇头。

猜不透。

不过。

她更愿意相信……

这幅画,是一开始早就画好的吧?

……

闪西,希安,城郊,矮房。

刘枫拿起桌面上的相框。

里面是他和李柒柒的毕业合照,穿着学士服的两人坐在学校图书馆前拍下的照片,这是两人最后的合照。

他将相框后面的支架收起,和桌面上的东西一起放进背包。

拉起身边的行李箱。

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房屋……

这次出门的行李,算是收拾好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而这一次,显然是要出去很久很久。

「我走了,柒柒。」

他对着即将空荡很久的屋子四处看了看,这里面,点点滴滴,边边角角都是和柒柒生活过的痕迹。

后。

推开房门,大步而去。

走到街道上,拦下一辆出租车。

热情的司机看刘枫行李很多,直接开门下车,打开后备箱,帮刘枫把沉重的行李箱放进去:

「嘿咻!真沉啊……这是去哪啊小伙子,带这么多东西。」

「去东海。」

「东海好啊,吃喝玩乐好玩的很,你自己一个人……是去旅游吗?」

「不。」刘枫摇摇头:

「我去哪里找朋友,去东海搞研究。」

「搞研究?」

司机抬起头,恍然大悟看着刘枫:

「哦哦哦!我明白了!你是科学家!你是研究哪方面科学的啊?」

刘枫摇头:

「科学家什么的算不上……我就是研究数学的一个学生,不配称作什么家。而且……我的研究成果被验证了很多次,都是错误的,没什么成果。」

司机楞在原地,皱着眉头,脑子转不过来了:

「那既然试了那么多次,都是错误的,那还费那功夫研究什么啊!研究一个错误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但是我朋友说过……」刘枫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说,这个世界上、宇宙中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绝对。很多事情,哪怕是错一千次、一万次、一亿次也不要紧;很多事情,它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正确那么一次就足够了。」

「笑话!」

司机听了,嗤嗤一笑,嗤之以鼻:

「只正确一次有什么用?对那一次又能怎样?」

刘枫笑了笑。

抬头。

看着初升向上的朝阳:

「他说,或许只需要正确那么一次……」

「就可以拯救整个世界。」

「我相信他。」

……

砰。

帝都。

一座威严古典的红色建筑,大门打开。

两名警卫迎上前敬礼,带领黄雀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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