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北城原驻军队十万,皆以赵克剑大将军为首。在他之下,有两位副将,分别是孟伐将军和楚凌将军。其中楚家和赵家是姻亲,是以楚将军更得赵克剑的重用。孟伐是皇上的人,他的侄子正是京郊东大营将军孟鑫。
十万士兵在宣北城一失一得之间,竟然损失了一半可用战力,最妙的是,死伤的士兵多在孟伐麾下。
萧曜风一来就明白背后有猫腻。孟伐和赵克剑不合,正中他下怀。萧曜风顺势以赵克剑重伤为由,让孟伐暂代大将军之职,自己在名义上担任骠骑将军,又有萧逸在一旁帮忙,朝廷一批批送来的二十万人皆到他们麾下。
宣北城隔山相望的西凉城也支援五万兵马,赵克剑和楚凌还想插手,可惜被萧逸以养伤为由挡住了。
从宣北城撤退,到再次进城扎营,不到半个月时间,军队的风向就已经悄然变化。
萧曜风不过几场战役,在宣北城的风头一时无两,满城士兵口里说的都是,赵大将军年纪大了,昭郡王青出于蓝!
赵克剑心惊且酸,他眼睁睁看着萧曜风崛起,完全抢走了属于他赵家儿郎的风采。碍于不能明面上找茬,赵克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应和京城的决定。和北戎合作,拖住萧曜风和孟伐,在京城登基上位,来一招釜底抽薪。
赵克剑、赵捷安和萧源暗暗布局多年,一直在军中悄悄发展势力,京城内的御林军和九城兵马司都有他们的人。只要消息不传出去,没有京郊大营的军队,就有不低的赢面。
宣北城到底是赵家的地盘,赵克剑和京城来信没有惊动任何人。
多亏萧曜风对京城的局势有数,陷入储君风波的时候,萧曜风对后续的兵员补充和粮草做好了延迟的心理准备。
兵贵神速。
在孟伐和北戎头领讲价赎回俘虏,来回拉扯的时候,萧曜风召来宋望北,还有几个他早年嵌进来的钉子,他们又各自收服一些北戎部落的人。
萧曜风在当地向导的带路下,领着三千人马,轻装简行,绕过雀儿湖和福山,直捣部落中心营帐,速去速回,又俘虏了北戎大军五大部落中金日部和禅连部,两部落的王子和祭司。
本是大获全胜的大喜事,却凑巧审问出北戎佯攻拖长战事的阴谋。于是,萧曜风当即又快马加鞭回京。
这才赶上萧源起兵造反的关键时刻。
京城武库在东城,修建的时候就考虑过围攻的情况,围墙厚且高,最外围还有一层防御工事。此时,赵捷安的人已经杀穿守墙的士兵,眼看就要撞开大门。
萧曜风带回京的这批军队刚刚在战场见过血,气势上就比在场的人凌厉一大截。三千人化整为零包围赵捷安的几百人,拔剑就是取敌人性命。
赵捷安见到这一幕,眼睛蒙上一层红,调转马头,幽深道:“你藏的真深。”
萧曜风冷笑,“彼此彼此。”
他们都以为对方当自己是多年好兄弟。
萧曜风以前从未怀疑过赵捷安,若不是云星回凑巧遇见,他顺藤摸瓜,才发现赵捷安和萧源早早交好的事实。
他小时候在总是住在宫里,而赵捷安在宫外的时间比宫里长,萧源又一直在宫外。萧曜风自嘲一笑,他和赵捷安自幼相识,萧源和赵捷安也是幼时就有了交情。
“你现在拦我也没用。”赵捷安平静的叙述,“你刚回京还不清楚现状。萧泽、萧鸿,萧润,萧浠,全都死了。”
见到萧曜风眼神骤缩,赵捷安奇异的涌起一股快意。
“萧家人多的是。”萧曜风冷冷的回一句,萧源杀不了。
赵捷安趁着说话的功夫确认萧曜风的人手,再比对自己的人手,轻轻叹口气,可惜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手下了。
赵捷安一声厉喝,手上的剑立即朝萧曜风的面门而去。
萧曜风举剑隔档,骏马缓慢行进,两个人在马背上你来我往的过招,剑锋钉钉碰撞,位置交错开,又迅速回转,战到一起。赵捷安且战且退,萧曜风愈攻愈猛。
两方主子打到一起,底下人也开始交手。不到一盏茶功夫,赵捷安的人全被拿下。
赵捷安看准时机,一个闪身,就鞭马欲逃,刚好和前来救援的甲一擦身而过。
萧曜风命甲一去追人,自己则快马进宫去。停在宫门口,他还未下马,守门的侍卫就问:“昭郡王,您若要进宫,请先下马。”
萧曜风快速扫过侍卫腰上的令牌,是周将军的直系。看来他留下的后手排上了用场。
在太子薨逝那日,云星回送来一封信。东宫周雅晟的那封家信根本不是给家里人的,就是借着云星回的手,给萧曜风的。
信里提到一条重要信息:太子妃和一男子私见,言语中提到逼宫篡位。只是她不认识那个人。
“行。”萧曜风下马,徒步进宫。
宣政殿内。
明黄龙椅空荡荡的伫立在台阶之上。烛火如山一般的倒影稳稳落在无人落座的椅子。
萧凛佝偻着腰,手肘撑着膝盖,坐在最低的那一级阶梯上面,眼如深潭般,看不见底,望着失魂落魄的弟弟和咆哮不甘的侄子。
“陛下,昭郡王来了。”
周将军的剑还渗着血,未来得及收入剑鞘,得知萧曜风进宫的消息,神色难辨的进殿禀报。
萧曜风离京前知道皇伯父早有准备,但没想到萧源毫不犹豫杀兄绑父,势力积累的比他们想的更深厚。
萧家最有希望做储君的几个人全被萧源杀死了。
饶是萧凛,也没想过萧源这般心狠手辣。否则,他定会提前跟瑞王说一声,或者派暗卫去保护萧泽了。
萧凛轻叹一声,人年纪上来了,眼神视物渐渐模糊,晚上尤甚,他只看得见一个劲瘦的影子缓缓走来。
“回来就好。”
他就剩这么一个宠爱的子侄了。
“走近些。”
萧凛声色暗哑,萧曜风粗略扫过殿内的情形,再听皇伯父的语气,垂暮老人的气息弥漫周身,心下涨塞。
“皇伯父。”萧曜风沉声行礼。
萧凛拍了拍身旁光可照人的地面,“到我身边坐。”
萧凛和萧曜风温馨相处的模样深深刺痛萧源的眼,自小就是这样。
明明都是萧柏不得宠的儿子。萧凛永远只能看见萧曜风,只宠信萧曜风。他萧源只配窝在瑞王府的偏僻院子里,羡慕着萧泽得了什么,萧曜风又被赏了什么。
而萧源,就是瑞王府人人忽视的二公子。
成王败寇,大势已去,萧源知道做什么都无用了。不过只要能毁了瑞王府,萧源就痛快!
“你看,萧曜风和皇上比你更像父子。”萧源嗤笑,盯着萧柏。
萧柏刚刚解绑,缓缓起身。一路为人鱼肉的无力感,失去心爱儿子的愤怒,还夹杂着儿子造反的怕与愧。
萧柏扬手就是啪啪两巴掌。
萧源左脸瞬间涨红,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
可萧柏尤嫌不够,抬脚就踹。半跪着的萧源跌倒在地,但他不怒反笑,朗声道:“呵呵呵,你就是打死我,萧泽也是个死人了!”
“小儿子你也别想讨回来!”萧源冲着萧曜风喊:“萧曜风,你知不知道为何萧柏那么不待见你?”
萧曜风瞳孔一缩,视线在瑞王和萧源之间打量,看来真的另有渊源。萧曜风小时候也好奇过,只是瑞王防得严实,面上的借口,瑞王深爱瑞王妃,所以不喜拖垮妻子的小儿子。这个理由也能说得过去。
所以,萧曜风后来就接受了这个说辞。没再继续探查。
“孽子!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目无君父,心高无能的儿子。”萧柏倒吸一口冷气,又要动手,看那架势,就是冲着打死萧源去的。
萧源年轻体力好,往前踉跄走几步,就避开萧柏狠狠的一脚。
“萧曜风!今儿我就告诉你真相。”
萧凛、萧柏微微一愣,意外萧源竟会知晓。萧曜风则是洗耳恭听。从前或许他在意,现在他对瑞王没了慕儒之情,就当个故事解密来听一听。
“人人都说瑞王和瑞王妃伉俪情深,呵呵。就在你出生前两个月,瑞王青梅竹马的徐家大小家守寡归家。两个人一见叙旧,再见相许。我母亲发现端倪,使法子让瑞王妃去抓奸。她只是想断了徐大小姐进门的路。谁知,瑞王妃和徐寡妇当场动起手。瑞王妃才早产。”
“徐家当然不想放过瑞王府这个金龟婿。你洗三礼的时候,给瑞王用了助兴的酒。本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谁也想不到周仁达十二岁的女儿迷路先到了。”
“瑞王还想着袒护那个徐寡妇呢。是周家那个小姐心气高,直接上吊没了。瑞王妃备受打击,恨你拖累她,害她失去瑞王的心,一直缠绵病榻。但周家不争气,比不过徐家,瑞王妃还是让贴身嬷嬷去徐家提亲。”
这等隐秘事,萧曜风从未听人说起。
萧柏在一边已经目眦欲裂。还想阻止萧源,可惜没能成功。
“哈哈,瑞王妃低了头,但是徐寡妇不愿意了。她说,因她之过让萧曜风早产,身子弱,她无颜进瑞王府,坚决要在家中庵堂为你抄经祈福。”
所以瑞王不喜萧曜风最要紧的原因是这个。
萧曜风心知肚明,就算这是起源,但随着他长大,太子无子,萧泽参与皇位争夺,皇伯父的宠爱,这些利益冲突才是维持瑞王长久厌恶的根源。
萧源还嫌不够,继续说:“徐家看不上侧妃的位置,只等着王妃一去,直接当继妃。瑞王妃自己也知道,所以在床上硬挺两三年。”他不屑的看着萧柏,“只有你是个傻子。”
后面的事,萧曜风已经知道。
他查到母亲去世那年,瑞王特别难过,几乎不见笑颜。以前萧曜风以为是因为瑞王妃,现在却明白了。
同年,徐家也办了一场丧事,还是超乎规格的隆重。徐家大小姐病逝。
瑞王为何对周家总是纵容,也是因为欠了两条人命。
萧曜风面上不见波动,冷冷的评价萧柏:“你也不过如此。”
——
萧源造反声势浩大的开局,又被快速镇压。
皇上开始清算,文武官位又空掉一大批,尤其是五城兵马司,五品以上的职位几乎全换了人。
一张圣旨飞骑送到京外皇陵。太子妃为了娘家,大开宫门协助萧源逼宫,以忤逆造反罪被刑拘。而在不起眼的角落,周雅晟被悄悄放回原籍,不用再待在皇陵了此一生。
外头的消息一时一变,三更鼓敲过,云星回仍然未睡。萧曜风过来的时候,暮色沉沉,一丝天光都不见。
云星回眼眸发亮,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紧张的上下打量萧曜风,担忧他受伤。手背新添了伤痕,其他地方可能更严重。见他一身墨蓝衣裳,宽腰窄袖,纹丝不破,应该有惊无险。
萧曜风轻笑,见她这么开心,自己的心情莫名也跟着轻快起来。宫里那些龌龊压抑的事情,他早就学着不放在心上。
要是换成回家就更好了。
萧曜风心说。
在宣北城的时候,他想过许多次云星回迎接他的场景。
当这一幕成真的时候,思念化作无数丝线,牵扯着他行动。萧曜风双手用力,将人拥进怀里,真实抚摸到纤细袅娜的腰背,萧曜风张嘴欲说的想念,却变成:“你瘦了许多。”
养出来的小软肉全都没了。
萧曜风决定寻个御厨去云家做饭。
云星回恼羞的朝他后背一拍,暗示他的手规矩一点,再往后一躲,两个人并头坐在矮榻上。
云家暂住的院子不大,她住的厢房,她娘就在正房住着呢!这时候八成也没睡着,若是云夫人过来瞧,多唐突啊!
刚在外面没看清,现下到了烛火下,云星回瞧的更清楚,萧曜风两侧脸颊有细小的皲裂,还有右手的尾指根部,居然长了一个冻疮。
云星回不禁有些心疼,从梳妆台取来掌心大的小盒润肤珍珠膏,递给他,“这个擦脸。冻疮可怎么去才好,我从小就听我娘说,冻疮一上身,要花好几年才能去根。”
不然每年都会在同一个地方长出来。
萧曜风在京城何等享受,断不会冷到长冻疮。
“军营里谁擦这个!”萧曜风敬谢不敏,见云星回抿嘴,赶紧补充道:“要是让底下士兵知道我用膏子抹脸,我的军令都传不出营帐。”
云星回轻哼,“这是在京城。”
“抬头。”
云星回看不过他糟蹋美色。肤色已经有些黑了,再有裂纹,不忍直视。
丝丝凉意在脸颊上晕开,轻柔的手指牵动人心神。
云星回擦完一看,萧曜风闭着眼,嘴角微微勾气,神态松弛。
“宣北城的事还没解决,我待不了多久。”萧曜风突然开口。
“这么快?”
“天亮就要走。”
云星回没接话。她认真一想,京城刚平定造反,头号反贼是萧曜风二哥,萧曜风又是带着一队兵马回来的,不宜久留。
说了会儿话,甲一就来报,说是抓到了赵捷安,他想见见萧曜风。
萧曜风郑重道:“等我回来。”
“嗯。”
云星回轻轻点头。
三个月匆匆而过,云家悄然搬回云宅,恢复平静的生活。
宣北城传回京城的战报,没有一则坏的,最新传开的消息是北戎要遣使来京城,请求议和。
云星回悬着的心跟着落地。
因为年尾的造反事件,今年过年十分轻简。十五元宵的灯会都比往年冷清。直到北戎求和,皇上龙颜大悦,免供军粮的湘、蜀、豫、鲁四地一年税赋,亲赐粥米,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寺庙跟着布施,京城总算有了欢庆的氛围。
这一日,恰好是二月二,龙抬头。
云家十分热闹。
云清河亲自给家里的四个孩子剃头,俗称剃龙头。让他们在一年里龙行好运。云夫人则是亲自下厨,煮面条,每一碗面还要配上馅料满满的饺子,此为龙须龙耳面。
云星回专门削了院子里的竹子,扎成小船型,彩纸糊面,中间点小蜡烛。彩纸上,云星回画上云曦喜爱的青龙绕绿竹,周华跃点名要的猛虎抱绣球,双胞胎就由云星回自己做主,画了两个胖嘟嘟的元宝。
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又吃完面,云清河笑看妻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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