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在她视线定格了不知道有没有一瞬。
阳光乍然从远方跳出来,一下子跳上窗户。
影子倏地被阳光凭空打散了。
快得像幻觉。或者某种见不得光的暗物质。
与此同时,有来信说主峰天降不详,一夜之间护山大阵摇摇欲坠。
山淞匆匆抽身,背对着桑蕴,整理头发和衣摆。
桑蕴看着他的背,高了些,也宽了些,衣服是新送来的制式仙袍,袖口衣摆都绣了重重叠叠的银色暗纹,在微蓝的晨光下反着金属冷光。
难为他中了情蛊还能正常工作。
山淞直到出门都没再转过来看她,只是丢下句:“记得吃饭。”
随后就驾驭着问悲剑,飞进了天空白色的云团里。
云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西方移动,阳光像透明的黄色水晶。
今天应该是一个凉爽的天气。
她趴在窗边,支着下巴愣神。
清透的晨光下,她的表情也是清透的,刚刚熬了一个大夜,皮肤微微的苍白,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在清晰地跳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在每一个清醒的早晨想一些无关美好甚至可以说恶毒的事。
今天更不例外。
她想要一把火烧了玄清门,然后拿刀去把最恨的那个人砍了。
但今天也是一个例外。
可能因为情蛊,她心里一直在发热,她好像太想报复张献了,以至于一直想起他。
恨死他了。
恨到后心都在发热。
桑蕴觉得不太妙,生怕再次被恋爱毒素侵占大脑。
她想要回去泡寒泉冷静冷静。
不巧的是有杜衡峰的药童推门进来,将一摞食盒摆到她面前,短胳膊布着饭,一边数着每道餐碟里的菜名,一边随口道:
“我去取饭的时候,事务堂那边主事托我问一句,桑蕴师姐昨日接的孤本抄撰任务进行得如何了?明天下午不按时交过去,可得罚您三倍的点数。”
桑蕴傻眼,看了眼桌面那摞食盒。
下面压着那几本书,已经被墨渍淹得面目全非了。
“……三倍,是多少?”
小童:“那我不知道了,不过只是抄书的丙级任务,能有多少呢。”
桑蕴松口气。
“也就是那些孤本的原本值钱。好像是从金长老私库里找到的,价值连城……啊,您没事吧。”
小小的书桌被嘎吱一声往前推撞了下,桑蕴整个身体都挡在那堆书和纸上面,慌张道:“没事呢。”
“哦哦,”药童最后拿出筷子,放到白瓷碗边,“说来也是唏嘘,金长老的遗产,该是邹师兄继承的,最后却充了门派宝库,不知道邹师兄甘不甘心。”
这种事——桑蕴不关心,她掰着手指头数自己的存款:
“小何,上个季度的工资快发了吧,你拿多少?”
“我?”小何摸摸后脑勺,憨道,“我就八百多,九百?总之不到一千。”
桑蕴失望道:“我才八十。”
“……”小何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这一顿饭就不止八十。
桑蕴:“因为我不做事,还吃药。”
原本也没人问她收药钱,是她强行每个月结账扣钱。
也不知道那边账面上怎么算的,刚巧就够那点基础工资全部扣完。
小何好心替她出主意:“那你就不要接抄书的任务了,又累又没什么工钱,不如和我一起当差吧,管事这几天总说忙不过来,让他给你日结。”
桑蕴心动,又萎靡下去:“不能呢。”
她现在出不了这座院子。
“好吧。”小何没多说什么,只是催她吃饭,“我还得把空碗送回去。”
桑蕴其实没什么胃口:“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我吃过了,我看你吃。”说着,他从旁边拖过一把椅子,自己费劲坐上去,趴在桌上,看着她慢慢喝一碗汤。
“都是你喜欢的菜,但是感觉你没什么滋味。”他声音还透着稚气,说话却老气横秋的,“是不是厨子手艺不好?”
桑蕴皱着脸:“你要是总喝那些苦药,吃饭也没滋味。”
小何煞有介事地点头,大脑袋晃起来声势浩大。
过了会他带着剩菜食盒出去了。
桑蕴缓缓抽出那本被毁了一半的古籍,心如死灰。
纸页已经被墨水泡得发烂了,她都不敢去翻。
天杀的山淞当时就看着她糟蹋东西,不知道提醒一声?
那到时就让他来赔好了。
她心里惴惴的,一面想着大不了推卸责任,一面又觉得心虚。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小院里闯进来个生人。
说生人也谈不上……那人就差把“我师父金大川”几个字写头顶上了。
邹玉要桑蕴交出那几本原册,并拿出掌门手谕,上面明明白白写出,金大川遗物中的一部分财产将归还其师门,由邹玉保管,其中明晃晃就有桑蕴手里那几本书。
她感觉自己被人整了一样。
其中最怀疑的那个对象就是山淞,很可能他怕她闲着没事干,所以给她找点事做。
桑蕴干脆心一横:“被我弄坏了,账记到杜衡峰上。”
邹玉:“弄坏了?给我看看,别是私藏吧,山淞那德性会赔我钱?”
说着就要进屋。
桑蕴都快被他的胡搅蛮缠气笑了:“行,那你跟我进屋。”
她敢说,他就敢进。
桑蕴走到桌边,他也探头过来,看见桌上似乎是有几本眼熟的书册。
他的脸越探越近,直到书桌的正上方,桑蕴的肩旁。
桑蕴猛地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着里面未干的一汪墨汁,啪一声泼到他脸上。
黑色的墨汁沿着眉峰,淌过浓黑的眉眼,从眼下滑到下巴,滴到雪白的衣襟上。
他好像第一时间都忘记生气。
桑蕴开心道:“邹师兄怎么落泪了?可是见到师长遗物伤怀?快去洗洗脸吧!”
片刻后,邹玉恼羞成怒,抓着那一摞书册,连同她抄了一半的那本,以及那座她用来攻击他的砚台,夺门而逃:
“你给我等着。”
“你给我等着。”桑蕴学着他的语气,在背后无情嘲笑。
真是无语。
骂山淞腹黑城府深心眼多她都能接受,说他小气,这么无中生有,也不怕舌头烂掉。
桑蕴低头收拾桌子,墨汁沾了满手,地面淡青色的石砖也泼上漆黑的墨,像大地被咬出几个洞。
她随手拿了几张干净的纸,蹲下去擦地。
窗外有起伏的蝉鸣声,她一会觉得心烦一会又还好。
但墨渍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涂出了一大片脏污。
可能因为她不怎么会打扫,也可能心思完全不在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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