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最盛当属帝都长安,而长安最热闹繁华之处,自然便是城中东北角的平康坊。
那里白日坊墙肃立、街衢整齐,与其他里坊并无二致,可一旦暮鼓敲响,夜幕低垂,便悄然化作一座流淌着诗酒与笙歌的迷离之城。
今年春闱新登科的进士,或许就在阁楼上与白衣诗人对酌,酒酣时击节高歌,惊起檐下宿鸟。翅羽飘过隔壁院落,西域来的胡商正压低声音,用波斯宝石换取某位官员的引荐信。再走两步还会发现,长安最有名的秦楼楚馆,和当朝有名有望宰辅之臣的府第,其实只隔了一道不甚高阔的夹墙。
而若要问平康坊内最吸引人的是什么?
毫无疑问,就是那座“浮生阁”。
它是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勾栏院,里头的老鸨“梅三娘”,曾是名扬天下的第一名妓。京中有不少达官贵胃,都曾是她的入幕之宾。如今虽年纪大了,风华不复当初,但也是风韵犹存,治下的手段更是了得,将浮生阁经营得蒸蒸日上。
还在隔壁开了一间南风馆,专门招待女客。
里头的小倌儿不仅姿色绝冠长安,风格也是多种多样,甚至还有天竺的白面高僧,西域的异瞳胡儿,保准能叫所有到店之人,都能挑中自己喜欢的一款。
传闻,还曾有契丹的公主,不远万里地慕名而来,在楼中醉生梦死了七天七夜,都不愿回去。直到她兄长带人杀进来,将她五花大绑,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走的时候,还花了一大笔钱,带走了楼里的花魁。光是赎身的银子,就装了快三辆马车,至今还为大家所津津乐道。
这座南风馆,也因此一战成名。
每日都有女客,络绎不绝地从各地赶来,比隔壁的勾栏院还热闹。有些女客不想暴露身份,楼里还会贴心地帮忙安排隐秘的住处,为她们遮掩。
如此招摇,偏还没人上门找他们麻烦,若说背后无人撑腰,谁也不会相信。
许多人都猜测,这浮生阁身后之人,就是那位心悦梅三娘已久的燕王内弟,可只有越西楼知晓,那里的真正主子,就是当今圣人的兄长,魏王。
楼里的花娘小倌,尤其是艳名在外的那几位当家花旦,全都听令于魏王府。
就连边上几家赌坊、酒楼、戏院,背后的主子也都是他。
世人皆知,魏王重情重义,嫉恶如仇,是先帝诸位皇子中最古道热肠之人,路见两只猫狗打架,都要上前主持一番正义,直到六年前那桩巫蛊逆案,他痛失皇兄、皇妹,和生死之交的挚友,才彻底对这世间寒了心。
先帝要将皇位传给他的时候,他都敢严词拒绝,还把身上的官职也推得一干二净,惹得先帝勃然大怒,险些把他也一块关去禁苑。
外人只道,魏王心气已失,这辈子都不会再在朝堂上任何建树,若不是有圣人和越西楼给他撑腰,早被燕王的党羽碾成齑粉。
可鲜有人知,他的耳目,早已通过这些贵胄们所不齿的“下九流”,布满整座长安。
京中所有消息,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要他一句话,别说燕王底下那帮乌合之众,就是燕王本人,也得被他锁住七寸,生死难料。
而眼下帮忙照料这一整张情报网的,正是魏王世子,江少微。
——越西楼的表兄。
那是个诗酒风月的妙人,生了一张多情俊逸的风流脸,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的父亲,是口中不理尘世,心里仍旧放任不下;而他却是当真独避风雨外,万事不经心。
若不是为了帮家里打理情报网,他只怕早就已经远遁江湖,逍遥人生。
饶是在浮生阁这样物欲横流的喧闹处,他也要给自己单独辟出一座花步小筑,静心修性,美其名曰“大隐隐于市”。
时值午后,浮生阁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丝竹笑语声不绝于耳。
花步小筑却静得出奇。
越西楼到的时候,江少微已经在茶案前等了有一会儿,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扫了眼,笑道:“等此间事了,你还是尽快将这张脸换回去。每回我见了,都得先愣上一会儿,才能想起你是谁。”
越西楼在他对面坐下,“怎么,都四年了还没习惯,世子殿下也是真难伺候。”
“我不好伺候,你就好伺候?”
江少微将一盏新煮好的热茶推到他面前,揶揄道,“燕绥这次回来,可没少跟我抱怨,说你在蜀中把他折腾得没一天能睡好觉,梦里都是你在盘问他,为何还没找到解百愁。再这般下去,不等他完全接管金羽卫,就先被你搓磨死了。”
越西楼哼笑,“若是这样就能把他折腾死,那他也的确不必再接管金羽卫。”
江少微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冰冷,神色淡漠,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他不由又叹口气,“你啊,可真是越发和从前不一样了。”
也是。
卫家都已经被人从这世间彻底抹除干净,又如何能指望卫家小公子还跟从前一样天真纯粹?
只是偶尔想起来,他还是忍不住唏嘘罢了。
“这次去蜀中,还是没找到解百愁?”江少微问,“这人六年未曾现过身,会不会当真已经……”
“不可能。”
越西楼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这人一向机敏,当初先帝下令绞杀东宫,其他人的尸首都能辨认,只有他的那具叫刀剑划得面目全非,说是巧合,我绝对不信。找吧,他定然还活着。”
江少微沉默下来。
这道理他自然清楚,只是他们已经找了快六年,几乎把大宣的边边角角全部翻了个遍,还是没有瞧见半个人影,如此,又要他如何相信,解百愁还活在这世上?
“难道就不能从别的地方入手,调查那桩巫蛊案?”
江少微蹙眉,“你同我说实话,当年幽州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破城了?”
于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六年前那桩巫蛊逆案,全是因为卫太子觊觎皇位,给先帝下蛊,才会酿成如此大祸。
可稍一思考就知道,那时的卫太子,外有掌握十万铁骑的亲妹夫靖安侯坐镇,内有皇后母亲给他撑腰,地位稳如磐石,根本不必行此下策,去抢夺那至尊之位。
之所以会闹成那样,不过是被小人陷害。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幽州。
奈何当时江少微正在外头游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事后从母亲口中得知,是他的那位姑父,也就是越西楼的父亲,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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