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孤玉睡了很久。
她听见刀剑声、马蹄声,听见有人在呼喊她,唤她“璠娘”,可她睁不开眼,所有声响都隔着一层浓雾,挣扎着想睁眼,却陷在沉重的黑暗里。
醒来时,四周漆黑一片,面前是一簇篝火。火焰旁,戴着獠牙面具的人身着玄黑色的衣裳,正用木棍挑着火堆,火堆发出“噼啪”的轻响。
“醒了?”低沉的声音自他口中传来,音落,他转头起身,丢下手中木棍走来,阴影笼罩而下。
李孤玉心头一紧,转身欲逃,可还未完全起身,便被攥住脚腕跌坐回去。他将她双手禁锢在头顶,俯身缓缓逼近,她偏头躲闪,慌乱中扬手挥去。
随后,面具应声而落。
李孤玉怔然抬眸。
可面具下那张脸,与之前是不同的模样,极其陌生。
幻觉?
仿佛只能听见狂乱的心跳与呼吸,她猛地闭眼摇头。
睁开眼,身下又似松软的床铺,四周大亮。
抬眸去看,面前那张脸,成了秦淞。迷蒙的太阳光自他身后照射而来,便见他唇边挂着戏谑的笑容,指腹正轻轻抚着她脸颊,说着什么。
可她与他之间好似隔着一层薄膜,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声,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抬手去推他,想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伴随着尖锐的耳鸣。
她转头看去,见天光自门外倾泻进来,一个熟悉的赤色身影破门而入,是许厌。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上的人起身下床,黑金衣裳飘飞。他手中提着剑,说:“等我,我去杀了他。”
她几乎没有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许厌不能死。
她追着秦淞的背影奔过去。
就在这时,眼睛被那突然提亮的太阳光刺得生疼。
她抬手遮住,闭了眼。
再次睁眼时,周遭变回黑夜。
入眼的,是夜空、篝火,掉落在地的面具,她满是鲜血的手,以及刺入对面人胸脯的匕首。
她惊诧的眼神落在面前人的伤口上,不知这场景变化的原因,瞳孔骤缩。那该是血红颜色的地方,一个眨眼过去,成了深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黑白。
她听见心脏加快的跳动与紊乱的呼吸,轻轻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而后抬眸看过去。
面前的人不似之前看到的陌生模样,而似少年般眉清目朗,面如冠玉——俨然是秦淞那张脸。
她终于意识到,大概是梦。
骤醒之间,他已将她的手包裹住,引导着她拔出了匕首往上挪。
匕首离他的脖颈越近。
她颤抖着,抗拒着,最终,仍是不敌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落在对方喉前。
扑通、扑通。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刀刃距离他的咽喉越来越近。
听不见夜间蝉鸣,看不见篝火摇曳,只见刀刃划破面前脖颈,浓稠无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
深夜,林间。
一小队戴着鬼面的士兵正搭着帐篷,没人说话,只有几簇点燃的火堆在噼啪作响。
李孤玉惊醒时,睁眼看到的便是与梦中同样的场景。
火堆,戴着獠牙面具的人,那人正拿着木棍,在挑着火堆。
“醒了?”
说着同样的话。
然后,他丢下木棍,走了过来。
他的身影逐步靠近,漆黑的影子覆盖,李孤玉忙爬起来,这次还未转身,便叫他抓住了手臂。
“想去哪?”他弯身靠近,抬起她下巴,“若是想活命,便乖乖跟我走,知道吗?”
可怖的獠牙面具落在她眼中,她心头只剩恐惧,于是下意识点了头。可待对方松了手,稍退一步,她又轻轻摇头,泪珠滚落,开了口,声音沙哑:“你要……你究竟,要对我做什么?”
话出口之时,那道身影再次压下,她颤抖的身躯被打横抱起来。
“你难道猜不到吗?还是说,不愿接受?”他抱着她往搭好的帐篷内走,音色轻佻:“可你该知道,你不愿也没用,从今往后,你只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人。”
李孤玉摇头:“不、不行……”
他恍若未闻,将她抱进帐篷,放在床榻之上,指尖抚摸着她面颊,俯身轻吻其上泪珠。
炽热的吻落在面上,李孤玉浑身一颤,伸手推他,那吻愈密,她的挣扎愈发激烈。耳边呼吸声交缠,渐渐的,她只感觉到面具的冰冷,獠牙蹭在身上,似要刺破皮肤一般。
挣扎间,掌心忽然触碰到什么,她猛地一抓,不管不顾抓着这东西朝面前人挥舞。
然后,“嗤”一声。一股暖流流入她半敞的衣襟中。
她抬眸看去,见此刻,原本随意摆弄她的人已然失了力气,严严实实压在她的身上,而颈侧插着一把匕首,鲜红的血液顺着脖颈,将她的衣衫也全都染红。
耳边骤然安静下来。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大脑一片空白,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帐篷顶。随后,捏着刀柄的手松开,她的眼睛也缓缓闭上。
惶恐之后,她心中竟是清醒许多,心想,原来又是梦。
——“醒了?”
眼睛再次睁开。
篝火、帐篷,忙碌的人群,拿着木棍挑火堆的獠牙鬼面。
李孤玉缓缓起身,看着地面上缓缓靠近的黑影。
现在,是梦,还是现实?
起初,她还能听到不远处士兵窸窸窣窣搭建帐篷的动静,后来,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耳边便只剩呼吸声,以及他低沉的警告:“若想活着,便乖乖听话。”
活着……
活着?
她不由得想起那时,他问她的话:是贞操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
她沉默着,任由他将自己抱入帐篷,由着他低头亲吻,她也想说服自己,只要活着,往后还有逃走的机会,还有报复的机会。
可当他的吻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时,她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在抗拒。再次触碰到那匕首时,她仍旧紧紧的抓住,刺入他身体里。
闭眼,睁眼。
夜色,篝火,鬼面,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同样的……
“醒了?”
同样的,话语。
以及,逐渐靠近的黑影。
四周一片寂静。
她抬眸,望着他,看那副烛火映照下的獠牙鬼面,心中还在忖度现在究竟身处何处,此时一声铃音忽然传来,打破寂静,面前的人停下脚步朝后望去。
“怎么了?”
“抱歉将军,马有些不听话,我这就牵走。”
对话声传入耳中,仿佛很远,又好似很近。
李孤玉也不知道手中是什么时候拿的匕首,脑子好似又犯浑了,她趁着他转头对话之际,猛地起身,扬手,将匕首狠狠刺入他胸口。
在血喷涌而出的刹那,眼前的一切失色,没有明黄的篝火,没有凄清的月色,也没有鲜红的血液。
而后仿佛坠入了黑暗。
她深呼吸,抬眼,见那副獠牙面具已然不见,只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此刻正诧异地看着她。
……又是秦淞。
她紧紧抓着刀柄不肯放松,几乎整个人都在颤抖。
接着,她深吸口气,嘴唇嗡动了几下,发出略微沙哑的声音:“我自然想活着,想好好活着……可我,没得选啊。我不想失去名声,也不想失去生命,可你只给我一条路能走……我没得选……”
出乎意料的,面前这道虚幻得不能再虚幻的人影,竟回应了她,用着秦淞的口吻说道:“我没有强迫你做出选择。”
她震惊抬眼,震惊过后,听到这句话,又是极其的悲愤。
“明明从一开始,你就在逼我,逼我做出选择,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发抖,“叛离家国投奔敌军,回来后又诓骗父母,强抢民女,这些罪状,难道还要我一一列举出来吗?”
黑暗之中,他的面容并不明显,只听见他嗤笑了一声:“那又如何,我想这样做,我愿意这样做。况且,你与你夫君之间的矛盾难道是假的吗?若你们情比金坚、生死不渝,怎会因我的挑拨而分裂?”
“不,不是这样……”李孤玉摇着头,松手缓缓后退。
面前人影逼近,还在说着:“你们不合,感情分裂不过迟早,我只是添了把火而已,你怀孕一事,难道还不够你看清他吗?”
他一步步走近。
“你明明身子不好,他该谨慎些的,可偏偏还是让你怀了身孕。”
“他若真的爱你入骨,对陛下的圣旨,总该想想办法,而不是一味让你接受。”
“你们的爱,分明就是假的。”
“是假的……”
她低着头,不停后退,双手捂住耳朵不愿去听这些。
一只手却攥住她小臂阻止她后退逃避,并把她的手拉下来。
“放开我!”她不受控制地大喊出声,猛抬眼。
霎那间白光乍现,她看清了面前之人。
竟是她自己。
……
黄昏,林间。
行进至此的一小队鬼面士兵已经开始搭建帐篷,打算临时在此休憩。
在不远处,他们的领头萧血侯,已经点燃了篝火。
萧血侯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百无聊赖戳着火堆,火堆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
不知这么过了多久,直到另一边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忽然坐起来。
萧血侯停下手中动作,瞥过去一眼,见她此时正背对着他坐着。
想着,反正人已经抢来了,也没必要再那般强硬,先前她一直都是把生命放在第一位,为了活着,都愿意那样唤他“萧郎”,现在木已成舟,她应当也会安分了。
于是,萧血侯低眸,拿起放在地上的药碗,起身走过去,声音相较之前柔了些许:“醒了?我下手不知轻重,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她没有回答。
见她没反应,萧血侯轻叹口气,转而到她身前蹲下,重新将药碗放到她面前,解释道:“我沿路抓了个医师,让她为你温了药,你先喝下吧,身体最重要。”
此时已临近夜晚,光线昏暗,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神情,迟迟没有回应。
等了许久,似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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