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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重逢日

云州城落下了第一场冬雪时,道和换上了浅紫的袄裙,她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些,身形苗条,一颦一笑颇具韵味。

太子如约派人在一个月前找到了与道和分开的游医一行人。

重逢的那日傍晚,落叶铺了满地,十里长湖上残阳拉地狭长,浮光跃金。

妙亭是飞奔而来的,她黑了些,瘦了些,与道和相拥,喜极而泣。

阿庆姑姑仍是刀子嘴豆腐心,絮絮叨叨数落说教道和那日为何要睡着,为何不警惕些,一直这样没心眼痴痴呆呆的以后如何是好……

阿庆说到最后已然哽咽,却还是硬撑着想咽下那股子柔情,最终还是忍不住红了眼,搂着道和的肩膀,打量道和白白净净的脸,山明水净的眼,不改的纯真。

直到将她拦进怀中,才喃喃道:“高了,白了,道和长大了……”

道和红眼睛,吸鼻子,一个劲地点头,湿湿的,小声地用方言叫着:“姑姑,别骂我了,错了还不行嘛……”

阿庆瞬时刹不住闸,泪流满面,回抱住道和,圈住她的背,想起她红润的脸,心里只觉她于太子这里还未受太大苦。

待一行人被带回阁楼中,用过晚膳后,天色已晚。妙亭缠着道和要与她一起睡,道和弯着眼求之不得。

阿庆却叫住道和。妙亭和道和对视一眼,道和不明所以,妙亭却会心点头,给了道和一个古怪的笑,被宫侍带着她先行离开去道和居室了。

阿庆带着道和到了一处小径,那有一人高的残缺芦苇,稀稀疏疏地飘扬,道和捏着衣角。

阿庆站了会儿。此夜无月,只有一个小小的灯笼发着光,余光照在道和脸上。

她转目,看到道和的发髻挽地极好,手上也戴着暖白玉的镯子,一双春水目熠熠生辉。

阿庆看了又看,到道和微涩地低了头,她才笑了笑。

道和以前做游医随他们行四方时,只会咬着一条粗布带,将头发盘起来,再用粗布带打结系起。有时候歪歪扭扭,总之不成样子。大多时候都是妙亭或者阿庆看不下去时才会为她挽上好看的发髻。

道和以前是灰扑扑的,在跋山涉水中,璞玉蒙了灰。她有一双眼睛是极美的,可纵使多美的姑娘,让她整日蜡黄着脸,粗衣麻布加身成了俗世苦人,也不免被泯灭。

但阿庆一直知道,道和的美,终会显山露水。

晚秋的风撩起道和的一片衣角,阿庆这才移开视线,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以前。

与道和完全相反。

她现在是个四十三岁的寡妇。

阿庆家里还有点钱时,也曾凤冠霞帔地嫁给了她的小郎君。

他们会在那个不算大的小院子里赏花煮酒,执手漫步夕阳下,会轻轻浅浅地吟唱,相视一笑。那些日子在阿庆无数次回头往后瞧,都如同流沙一般缕缕消散。

后来敌国来犯,都城不攻自破,战马踏到了他们的家门口,踏碎了玉石,也踏破了她的美梦。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手上碗筷被放下。

她的小郎君说他要参军。

那时候阿庆从闹着,哭着,劝着他到说出最狠毒的话刺激他,咒骂他。

她将惧怕和爱意都以最尖锐的方式表达,好在她的小郎君并不怨她。

他只是无数次整理好被阿庆扔掉的东西,再在阿庆更加尖酸的话语出来后,一声不吭地出去。

他从不舍得对阿庆说一句重话。

那夜春雨是那么柔软,叶子被洗刷地鲜亮,滴着水,流淌至阿庆的眉眼。

她在树下,看她的小郎君坐在他们曾经吟诗作对的茅草亭中,那处已经因为战乱中谋生,久不经修缮,漏着雨。

他只是沉默地坐着。

阿庆突然就卸下了所有的气力,她浑身瘫软,倒在地上。

她缓缓抬起手,指着她所深爱的这个男子,这个曾经骑着大马娶她的男人,她的夫。

她说:“你走吧,走了后,就不要再回来。”

他的小郎君闻声,快步走向她,想抱起她,却被一把推开。

微雨中阿庆一贯齐整的发髻散开,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谁都看不清楚她。

“窈娘。”

阿庆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许窈君。她年轻是是个十里八乡极出名的姑娘,会写一手好字,会绣出极为精美的绣品,有着最美的歌喉。

他与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阿庆闭了眼,不愿再看他。

到第二日一早,她将为他收拾好的包袱摆在桌上。这几夜在他出去后,阿庆夜夜点灯密缝。

其实不论这缝缝补补的一个月中,她又何尝不被他出口参军以前的辗转反侧所染。可她不敢,不敢让他去冒这个险,于是也睁眼天明,不声不响地假装无事发生。

阿庆爱他的夫,这份爱私心太多。

纵使她深知,她阻止不了他。

忧,惧,恨变换来回,她一边看着以前遥远日子的一去不返,一边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于是油灯之下,火尖的黑烟荡漾,他摔门而出后,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细针在草编篮中发着光。

她将那衣角补了又补。

细细低语与叹气声混为一体,阿庆将太多爱恋牵挂和那份由爱生的恨也缝补进去。

一夜又一夜。

那是阿庆从姑娘到妇人的过渡,她待字闺中时最喜欢木槿花,常常会取一枝下来别在耳后,做着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后来嫁给了小郎君,他为她种了满院的木槿花树,他们一同看花开花落,目送时光交替了七载。

如今阿庆鬓边已经生出白发,细细的皱纹爬上她的眼尾,她还是喜欢那木槿花,不过已经不别在耳后了。

她看着道和,青春的小娘子像朵花一般开放。道和是他们一行人在一处寺庙中避雨碰上的,那时的她像个小乞丐,衣服头发也脏脏乱乱的。

道和那会就十岁,看见了阿庆,盯着看了好一会,然后弯着眼朝她笑,道:“你真好看。”

于是阿庆摸了摸道和的头,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们。

道和问她:“跟着你们就有馒头吃吗?”

她一笑,点头。

于是道和就跟着他们过了七年。

那是她丈夫死去的第八年。

阿庆去认领尸体的时候,那一路跌跌撞撞。

她在一个破旧的流淌着干涸血的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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