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过了几个瞬息，又好像过了很久。辛小将军护着六皇子终于赶到，压着滞留的太子党派，六皇子的母妃万贵妃被万家的家仆护着，协助拿下晋王余孽。

皇后和各位救驾大臣也姗姗来迟，只是匆忙的脚步略有蹒跚。

至此，这场闹剧总算是在诸位大臣的见证下画上一个句号。来来去去的士兵搬运尸体，石板路被泼了一道又一道的水，这些灰色岩石不知道浸泡了多少鲜血，即使洗刷干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仍有一股血腥之气，挥之不去。

众人转移到御书房谈后事。

所谓后事，无非是皇帝、太子、五皇子的丧葬事宜。皇帝年事高，陵墓是早已准备就绪的，其他两位正值壮年，皇家陵墓还需尽快修整。

还有就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晴立在最远处，仍是在各位大臣的视觉范围内，接受有意无意地询问。顾缃隐在帘子后，半个身子被陆晴挡住。

千公公叙述了皇上被太子指使所毒杀，随后被乱臣贼子晋王隔空一击射中，在御花园绕路间，五皇子扑身下去和晋王扭打，至今只余下一口气，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至于两人身上的箭……

房间突然安静，视线在陆晴和他身后人来回扫视。

“是我。”陆晴上前一步，挡住所有视线。

刑部尚书狐疑道，“先不说你有没有这百步穿杨的本事，你不知道燕王死在你的箭下是什么后果吗？”

陆晴突然跪下，“事出从急，微臣无可辩驳，甘愿受罚。”他跪着的方向是站在书房最前方正中间的六皇子，一时之间，整个房间的视线又归集到了六皇子身上，无人敢开口去触这个注定要是下一任皇帝的霉头。

“尚书的意思是——这都是本王指使的了？”六皇子缓缓开口。

兵部尚书后背突然一凉，是了，太子已死，燕王重伤，事已至此，如今再提是谁又有何用呢？

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眼看到手的鸭子被夺走，兵部尚书的喉咙一哽，也跪了下来，“微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万贵妃缓缓而来，屋子里呜呜啦啦行礼了一地。她径直上前，将手中东西扔到兵部尚书的脸上，哗啦一声撒了一地，离得近的大臣偷瞄一眼，大惊失色。

上面全是城防暗语。

“你与太子暗通曲款，里应外合，将城防透露给晋王，由着他在此关键时刻进京。太子本就是来取皇上的命的，只是起兵的名声不算好听，想借着晋王进宫的名义上位，好嫁祸出去。”万贵妃冷哼一声，“只是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当年他假装不知皇帝暗自用他名章送镇北密信，联络外疆坑害镇北十万大军的那一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鸟啄这么一天吧！”

“你……”兵部尚书恼羞成怒，红着脸挣扎。

“您老可还认得这几位？”万贵妃一抬手，几个包得像粽子一样，浑身血迹的人被推了进来。有人认出来，这几人正是今日护卫皇宫的城防副将。

再一想晋王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毫无声息地带兵进宫无人发现。其中一人的口中异物被取出，那人立刻大声喊起来，“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啊！”他看到一旁的兵部尚书，立即哭喊道，“尚书救我！我都是按您说的去做的啊！”

人证物证俱在，兵部尚书瘫软在地。

局势已定。

“微臣来迟，请殿下降罪。”一个又一个人缓缓跪下，留六皇子独自一人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求救的目光转向母妃，又看向陆晴。出门前还是吊儿郎当六皇子，如今皇家兄弟里头能站着的，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殿下，挪步吧。”陆晴站在他身旁低声说。

“你说，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六皇子一挪回偏殿，就急得团团转，“怎么就剩我自己了呢！”

屋子里只剩下陆晴和万贵妃，万贵妃坐在榻上由着辛晴卸甲，国丧阶段，外头已经开始铺设了，她的装扮从这里便不能穿红色，手上的指甲自然也要马上摘下。

她横了一眼，辛晴姑姑立即带着宫女太监们退了出去，给主子们腾出说话的空间。

“怎么，剩你自己就不能活了吗？”万贵妃摸了摸他的发髻，六皇子小时不爱吃饭的时候，她还忧愁过孩子会不会长不高，如今已经高出她一头还多了。

她身上的熏香安神，带着好闻的海棠花味，六皇子逐渐安静下来。海棠花多无香，可是母妃院内的海棠花总是飘着好闻的香气。

自立出宫后，再也没闻到过这香味，如今被母妃拥住，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

“在其位谋其政，皇子有皇子的活法，皇帝有皇帝的活法。”万贵妃清扫一眼，对陆晴说，“你劝劝他，以后要成为受万人景仰的皇帝了，这副模样像什么话。”

“我真的能当好这个皇帝吗？”六皇子低着头，说话声音很小，仿佛蚊子一样。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个闲散王爷，在太子和五皇子你来我往的时候站在一旁看戏，没想到如今自己被推上这个位置，看过父皇的下场后，他开始对皇位又憧憬又害怕。

“如果是殿下的话，我相信您可以。”万贵妃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陆晴将小太监打发出去，两人更自在一些，像过去很多次的独自相处，以后不见得会有了。

“我先前外出闯荡江湖，遇到了很多人，好人坏人都有，也见过了很多事，艰难险恶的、匪夷所思的、又或者是不求回报随手一帮的。”

“阳光会照在每一块大地上，却不一定能照在每个人的身上。”陆晴认真地看着他说，“作为臣子，辅佐帝王是本分，但如果那个位置是殿下，我是发自内心为您高兴。”

六皇子怔了半晌，待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抚额时，才惊觉自己脸颊微凉。

各部行动都极为迅速，陆晴在大理寺忙活了好多天，直到秦绛出狱，才见到了顾缃一面。

马车给秦庄主坐，陆晴和顾缃在路上走着，路过了一家汤圆店，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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