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臻错愕道:“游公子,你这是作何?”
游峰亮出令牌:“余大人,我未负陛下所托,能接得住浩荡皇恩。当年商议事成后,鬼王鼎归我。”
令牌如皇帝亲临,将士们单膝跪地行礼,余臻只得动嘴皮子,苦口婆心道:“凡事好商量,哪须大打出手。”
游峰冷笑道:“余大人对我这位师弟恐怕没多少了解,只认得死理,眼中对错分明。若向他求取钢匣,约莫先赏我几剑,倒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利剑捅入肩膀,血味腥浓。闻渝皱起眉宇,勉强靠无镜柱地扶稳身形。
暴雨如注,有的顺门窗飘进殿内。寒意就像是从剑身中渗透的,蒙层映着血液的雾气。
闻渝一手抓住剑刃,眼底浮出血丝:“游峰……”
“你不是问我要鬼王鼎做什么吗?”游峰指腹擦掉嘴角的血迹,“时机既然成熟,如今告诉你也无妨。”
“师父本传派主之位于我,却被当今派主所抢。可少年时名震江湖的是我,武林中人莫不敬仰崇拜的也是我。我这人呢,心眼小,善妒,睚眦必报,故而当即决心杀他,可惜错失良机,反而失尽武功,成人们口口相传的天京变。”
“真是巧了,我离派不久,听说鬼王鼎钢匣有本炼丹秘籍,秘籍中似乎刚好有恢复丹田的法子,我知你重情重义,不会杀我,所以故意暴露了行踪,让你和李钰替我卖力。不得不说,天渊派副派主和世子身份当真好使,替我扫清障碍,成功见到鬼王鼎。”
游峰一挑眉毛道:“闻副派主,你未免幼稚得像个小孩,天真过头。久居高位之人,怎会甘愿沦为废物。”
剑刃绞着肉,痛意一股子往身体里钻,血液染湿衣服,在夏日冷得彻骨。
闻渝只觉得每块骨骼都在叫嚣着疼,胃部痉挛,一抽一抽地酸痛,浑身不住颤抖,铁腥味直往喉间冲,霎时突破桎梏,血液溢出嘴角,流过下颌滴落在衣襟上。
他手掌握住刀刃,向前半步,剑捅得更深,几乎捅穿整条肩膀。
游峰手指顿紧,那点笑意凝固,很快又化开。
“你说假话的时候,向来脸不红心不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闻渝嘴角眼角鲜红欲滴,却扬起唇,哈哈大笑,笑得眼泪直流,满脸湿漉漉的,“偏偏说真话时,就心神不宁。所以可笑不可笑,你唯一一次对我兜底,是为了你的武功,为了向天渊派复仇,为了鬼王鼎钢匣,宁愿杀我。”
游峰握剑柄的手指微不可查哆嗦,他压制住,可是很快又重新哆嗦起来。
“十几年前,你说各自的事情各自解决,独行方能学到真本事,而我不一样,”闻渝轻声道,“你说你要护我,江湖太大,人心叵测,利益纷争,你放心不下。是你说的,都是你说的。”
他抬起眼,像咬牙切齿似的重复道:“你说的。”
游峰努力闭了下眼,挤出丝微笑;“不,那是师父的嘱托。闻府覆灭,他愧疚,将你托付给我。从师父仙逝,这些都作废。”
“闻渝,我不是个好人。可利用者,皆为手中棋子,耗尽价值,生死于我有何干系。你与他们唯一的区别,无非是其中最有用的那枚。”
游峰猛然抽出剑柄,并不拿正眼看闻渝,寒声道:“交钢匣,我饶你性命。”
毒性发作,闻渝踉跄着后退,唇齿漫溢出黑血,额间冷汗滑落一层,再蒙盖上一层。他猛地瘫跪,用力揪住衣襟,似乎喘不上气,艰难呼吸着,努力抓住无镜的剑柄,才没有彻底倒地。
段天佑听见不得了的秘密,震惊无比,这会儿回过神,急道:“游剑首,你先给闻副派主解药吧,他快死了!”
游峰冷淡道:“天佑,这是我和闻渝的事情,你别掺和。”
段天佑跳脚道:“游剑首!”
游峰轻轻推开段天佑的搀扶,在闻渝面前蹲身道:“闻大侠,此毒我精心调制多年,第一次用在他人身上,滋味如何?”
闻渝脖颈红中带紫,恶狠狠看他。
“来,把钢匣交给我,”他伸出手,声音轻柔像是蛊惑,“看在往日师兄弟的份上,我放你生路。”
闻渝嘶声道:“除非你杀了我……”
游峰笑着叹口气道:“当真有趣。要么我杀你取钢匣,要么你杀我拿解药。但怎么看,我杀你的可能更大些。然被毒杀,闻大侠难免丢面子。同门一场,我给你个机会。”
他抽出闻渝腰间的无镜,点头满意道:“名刀弑恶人,千古流芳名。”游峰把剑柄递至闻渝手心中:“杀了我。”
又是这句话。闻渝蜷缩着身,几乎咬碎牙齿。在凤尧城时,游峰就提过这句话。
仿佛全盘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步。
闻渝握紧无镜。
游峰若不死,计划就会中断。
不仅必须得死,而且一定要死在他手中。
闻渝缓慢地,缓慢地仰起头,与游峰四目相对,涩声低语道:“你为何总喜欢大包大揽,还自以为是?”
出剑速度极快,眨眼间捅穿游峰的胸膛。
“游剑首!”段天佑尖叫着冲上来,把游峰抱在怀里,不敢用力,哆哆嗦嗦道,“你……你感觉怎么样?”他别过脸冲余臻喊道,“救人啊!有没有医师?!”
游峰嘶嗬着喘气看向闻渝,忍不住吐出口血。见段天佑急切得快哭了,抬手好似想拍一拍他,悬在半空中,还未更高些,又猛地垂下去松开,豆大的解药打着圈往下滚。
闻渝捡起解药吞服,收好无镜,起身去抱游峰,被段天佑一巴掌打开,提剑对准他道:“不许你碰游剑首!”
段天佑七窍生烟,眼泪疯狂外冒,混合血液直淌,高喊道:“不就是个破匣子吗?你给了他又怎样!派主的位置本来就是他的,拿回来有何不可!他根本没想过杀你,真要杀你,捅心就行,有必要刺肩膀下毒吗?!可你呢,冲着要害,一心想让他死!我……”
“你再说下去,游峰就真死了。”闻渝打断他的怒吼。
段天佑的谩骂声戛然而止,懵懵然道:“什么?”
闻渝置若罔闻,一手搂肩,一手抄起游峰膝盖,把人抱起来,转身对瞠目结舌的余臻道,“余大人,庄园交由你接手解决,可否借两匹快马?”
余臻忙道好,令人速牵来两匹最好的马:“请。”
闻渝颔首谢过,对段天佑道:“你若愿意知道真相,就随我来。”
暴雨来得猛烈迅速,去得也快,雨势减弱,淅淅沥沥落着,来时尘土飞扬的道路此刻泥泞不堪,马蹄啪嗒跨过,溅起大量斑驳泥点。
段天佑双腿夹住马背,雨点击打着遍体伤痕,凉丝丝的痛。
去的方向并非旅舍,需要穿行绿油油的幽深竹林,越往里走越昏黑,唯独能见到千姿百态的石头轮廓,潜伏的野兽般蹲藏其中。
很快远方亮起盏明亮的光,段天佑定睛一看,那是间小巧玲珑的竹轩,白衣人头发高束,撑着把油纸伞,伞顶接几枚飘零竹叶,另只手提了灯笼,挺拔修长。
“无极师弟,”闻渝拉紧缰绳勒停马,怀抱游峰纵身跳下马背道,“快,请柳医师进屋。”
男子伞转了半圈,遮挡在闻渝上方。
段天佑牵着马,感觉到有束目光停在自己脸上,警惕扭头,却与那撑伞男子视线相触。
对方很快转开眼睛,随闻渝冲进入轩中。
屋中共三间房,右侧屋陈设简素到极点。一套桌椅和橱柜,还有临时搭起来的木床,铺了层柔和被褥。
闻渝从橱柜里翻出条葛布搭在床头,转而脱掉游峰的湿衣服,神情顿紧。
上次在地牢,他并未有机会看清游峰旧伤的全貌,这会儿得见,不止刀伤剑伤烧伤,还有鞭痕箭印,层层叠叠覆盖,而今新伤汩汩流血,更显凄厉可怖。
骤然间,闻渝格外后悔。
“闻师兄,”段无极领着胡须斑白提药箱的老人进门,打个招呼,复对老人行礼,“柳医师。”
老人摆摆手,骂道:“你们这群孙子,总给我搞得鸡飞狗跳,到处惹是生非,我要救不活游峰,钟老头估计得半夜找我撒气。无极,打盆水去。”
段无极应声离开,柳舒昊又检查过游峰的伤口:“不错,这一剑算得精准,未伤到要害,只是连着奔波,强弩之末,坚持不住晕了过去。”说到这儿,他从药箱拿出两个瓷瓶:“你和门口那小子别傻站着,都去擦点药。”
闻渝瞥眼门口,段天佑茫然无措站在原地,衣服湿淋淋的,正小声打喷嚏。
他拿过新的干净衣裳走到他面前:“跟我来。”
隔壁竹房暂且精致些,多了扇屏风,两人俱换下衣服。
“你……”段天佑中气不足,吸下鼻子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闻渝拿出药瓶,声音极淡:“这是计划。”
段天佑:“啊?”
闻渝:“郝玉国世子追杀游峰多年,而天渊派与郝玉国世子关系错综复杂,我必须回去。”
段天佑恍然:“你怕天渊派的弟子加害游剑首,所以让他假死脱身。”
闻渝点头。
这会儿轮到段天佑尴尬:“我……我太心急,吼你的事……”
闻渝伸手撑起窗户,雨声滴滴答答,干燥的风难得携带几分湿润。他沉默片刻,道:“你不知详情,仅此而已。”
门被人轻轻叩响,段无极手中端盆清水。
闻渝:“无极师弟。”
段无极道:“我来帮忙查看你们的伤势。”
闻渝除了肩膀伤势严重,并无大碍。段天佑则比较惨,他年少,武功差火候,且皮肤嫩,大片青紫血痂,只一眼就心惊胆战。
段无极擦拭他背部的血污,动作轻缓:“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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