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中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热水沐浴后,感觉灵魂都舒展开了,灵越就在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纷扰之声将她惊醒。
她起身将散落鬓发拢起,抬眼正是华清沉端坐于书匣旁,此刻正安静看着她。
目光清浅,看不出什么痕迹。
“醒了?”
“殿下。”她睡眼惺忪。
“灵越,现在该叫我公子了。”
“公子?”灵越发现自己身上拢了件锦袍,这衣料做工…她看向殿下,华清沉却没有多余表情。
马车外沸反盈天,好奇心驱使下,她不由掀起窗纱向外看去。
无数流民面黄肌肉、衣衫褴褛地正拥挤在都华城外,拖家带口的人们在城墙下搭起长排的简易帐篷,也有不少趁乱想混进城的人正在被官兵驱赶,进城的本地人嫌味臭,不少人捂住口鼻,不时向流民投去嫌恶鄙夷目光。
羞耻是什么?当一个人连基本温饱都无法满足时,病态的脸上只有麻木和冷漠。
灵越心惊,连一个国家的都城外都积满了这么多流民,南方的严重情况可想而知。
“是南上的流民。”他开口。
“瘟疫加天灾,实在活不下去的人只能往外跑。”灵越声音低沉。
“这些只是周边受灾轻的百姓,而瘟疫的源头,新州、聊阳至今还未有百姓出来。”
“府衙辖制还是天灾严重?”
“都有。”华清沉倒也不瞒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恐怖画面,灵越闭上双眸,手指蜷缩,“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话不对,就算是极刁钻的瘟疫,每个村都有天生不会染病的人,可官府一旦封村焚烧逃不出来的人都是活不成的。”
见她神色紧张。
修长手指抚过她鬓发,将那随意裹起的发簪拔出,满头黑亮青丝再次散落肩头,灵越愣愣看着眼前人润雅的容颜,似白玉染瑕,右侧脸颊下残留着痂痕。
“头发湿漉漉的盘发就睡,容易患上头风,无论说多少次都不长记性。”
他又问,“在牢里受苦了么?”
灵越沉默着摇摇头。
“肃月潭虽年少心性,但还算遵守诺言。”
“公子和他承诺了什么?”
华清沉浅笑着,只是默默抚摸着她的鬓发。
她眼神定定看向他那块疤痕,“上次大火,公子还是受伤了。”
“不要紧。”华清沉嘴角微勾,“有些伤疤弄在脸上,才会显得更有价值。”
和聪明人聊天不需要多费唇舌,灵越心下漏跳几拍,“那场火……”
冰凉手指轻贴她唇前,他嗓音蛊惑而阴阳不定,“嘘——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这样的公子更似一个介于混沌幻鉴的邪惑人物,亦真亦假,亦虚亦幻,剥离了压抑禁锢的宫廷,他也没有变回从前长刀破雪之姿态的高雅公子,反而更似放归山林蛰伏的猛兽,扑食前敏锐清晰近乎毫末地盯着每一路过的旅人,精准判断出他是否是伪装的猎人。
只是对于这趟出宫,灵越始终忧心忡忡,“所以瘟疫就是公子出宫的原因?”
“你自己看吧。”华清沉对她并未遮掩,直接递过诏书。
她三两行便扫完内容,“聊阳、新州是华泠的权利地界,郡守姬寻甸的夫人还是太子妃的亲妹妹,不由他亲自出面解决,反而将瘟疫爆发的事一压再压,直至压不住才派公子出巡,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华清沉俯视她,“你知道的还不少。”
面对这个人,她颇有些自豪地微仰头颅,“毕竟是华泠钦点要进旖红堂的人,不知道些末梢,怎么当细作?”
“也算是种进步。”
“姬寻甸只怕不会听我们的指派。”
华清沉垂眸看着她,眼中带了丝笑意,“当年群雄逐鹿,墨子曾艰难行走十天十夜,劝说楚王不要攻打宋国,众子弟相劝前路凶险,很有可能命丧黄泉,你知道墨子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吗?”
灵越一字一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看她醒来嘴角干涩,华清沉递去盏茶,“我不是圣人,可有的时候选择比形势更重要。”
出了都城,马车在姊阳县一家客栈前停下。
王城脚下的县城相比偏僻州府也要来得气派,即使受流民影响,城中叫卖小贩、买卖商团仍旧络绎不绝,侍卫们驻守在店外,裴淮延先行跳下马车,去安顿他们。
这次孟柏没跟来,一切皆是由他负责。
让她意外的是,小太监无桂竟也出来了,穿着常服混在人群中,正偷偷挥手和她打招呼。
见状,华清沉说,“你和他关系不错。”
一群人混乱中。
她招呼无桂靠近,“小瓜头随意打扮起来,人还是很帅的嘛。”
“姐姐被抓后我成日以泪洗面,建章宫被烧姐姐竟一点也不担心我的安危,我好难过。”无桂昂起脑袋瓜佯装生气。
“救火那日姐姐我看到你了。”灵越反调侃,“这些日子没有担忧我忧心得大病一场吧?”
无桂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开始是担心的,后来我就不担心了。”
灵越疑惑,“为何?”
他一脸神秘地凑近,压低声音,“我偷偷去问过殿下,他向我说姐姐一定会安全回来。”
……
她不自觉抬头看向前方,被人群簇拥却气质斐然的华清沉。
似有感应,正和裴淮延交谈的华清沉侧头看向了她,抬眼间,似一缕微妙光电击中灵越心脏,二人蓦然相望,他那清淡双眸中含有丝笑意。
灵越觉得自己侧脸有些酥麻,只好低头悄声叮嘱无桂,“这次出宫并非游山玩水,路途凶险异常,你年纪小,但做事说话定要万事小心。”
“姐姐放心,入宫前我在武班子里也混过几年,班主嫌我吃得太多才被卖掉的,保护自己没问题。”
她摸了摸他脑袋,热烘烘的。
王城脚底做生意的商贩,不精明的早绝户了。
晓得这堆人来头不小,掌柜领着几个伙计点头哈腰、一脸谄媚,亲自将他们送上楼。
打点好一切,裴淮延让她照顾好公子,便合上了门。
房门悄声关闭。
屋中独留两人,灵越依照习惯将房内检查一遍,便去收拾床铺。
华清沉坐在桌前,盯着她刻意忙绿地身影,“出门在外,不用讲究这么多。”说着倒了盏茶给她,灵越见状忙双手去接,站在旁边,端着建盏默默地小口啄着。
见她举止不自然,华清沉道:“你是我名义上的侍妾,虽还未正式册封,可一路眼目众多,我们一举一动都将活在别人眼中,住在一起才不怪异。”
灵越嗫嚅,“我明白。只是…”犹豫中她下定决心抬眸,那双眸子毫不避讳地瞧向他,“公子为何要这样做?”
华清沉双眸似渊,反问她,“你觉得呢?”
她摇头,“我不知道。”
他说,“撒谎。”
“灵越,是你一直在逼我做出的选择。”
她目光灼灼,“公子从不是个会受人逼迫的人。”
华清沉回答得坦然,“我说过,我早已变了。”
“变了又怎样?”灵越嘴角笑意难以下压,华清沉挑挑眉:“这很好笑?”
她轻摇头,含笑道:“没有,只是此刻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顽笑话。”
华清沉眸光掠影,不再言语。
夜幕,月影浮光。
半掩的窗枢洒进的月光,正好照在缥碧色床帘上。
帐内二人一人一侧躺着,这个黑夜过于静谧,连彼此呼吸声都清晰可见,灵越抱着锦被闭目仿佛睡着了,华清沉却侧躺,目光泠泠清醒异常,手指轻轻玩弄着她散落床榻上头发。
绕指一圈又一圈,却很小心,没有惊扰她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听着她呼吸间隔,他轻声道,“怎么睡不着?”
灵越并未觉得紧张,和华清沉相处是件很舒服的事,只是她心中积攒了太多事。
“白日马车上睡多了,不太困。公子呢?”
“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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