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裴昭的亲笔信,苏滢顺利进到武安侯府。
世子裴昭尚未婚配,老夫人又缠绵病榻,内宅由侯夫人主事。
侯夫人生得白净,待人和善,苏滢瞧着惊叹不已。
她全然不了解侯府情况,可侯夫人能生出裴昭那么大个儿子,年纪应当不会比她阿娘小,看起来竟十分年轻。
若说是裴昭的姐姐,她都能信。
想想她那面相刻薄愁苦,双鬓已斑白的娘,苏滢对侯府又添许多憧憬。
终于有个安宁的遮风挡雨处,再不必为活下去历尽艰辛。
侯夫人寒暄几句,便有穿金戴银的体面婆子来禀话,说是老夫人醒了。
“随舅母去拜见你姨姥姥,老太太见到你,定然欢喜。”侯夫人亲昵地拉住苏滢的手,朝老夫人的院子去。
雕梁画栋,花木繁蔚,侯府内宅香气浮动,处处美得像画里一般。
一路行去,但见粉墙漆柱,游廊蜿蜒,衣着精美的婆子丫鬟随身伺候着。
这样豪奢富贵的生活,苏滢哪曾见过?
连梦都不曾梦到过。
但她是“苏家千金”,外祖母是昔日的长平伯府老夫人,便是没亲眼见到,也该听过,对这些富贵是不是不该大惊小怪?
苏滢时刻提醒自己当心露馅,内心再是激动,也没表现出惊叹,目光更不敢在周遭事物上多停留,只悄悄拿余光打量四周。
大半的心思,放在侯夫人身上,小心应对。
甚至暗自调整自己的仪态,脚步比往日放慢不少。
从前割草喂猪、浆洗烧饭,她若是走得这样慢,爹娘手里的荆条早抽她身上了。
可从今以后,她便得时刻牢记,自己是“苏家千金”,不是贫苦农女。
这样优雅的举止,她不习惯,也会打起精神学着,总比流落街头,朝不保夕强。
对苏滢而言,眼下的别扭,都是福气。
“到了。”侯夫人携她停在一处宽阔的院落前。
苏滢头皮发紧,端着仪态往里走,心虚不安。
说到底,与她这位苏家千金血脉最亲的,乃是老夫人,过了老夫人这关,她才能真正留在侯府。
她如今名义上的外祖母和母亲,侯府里其他人未必记得,老夫人定然熟悉,会不会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冒充的?
苏滢摸摸自己脸颊,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面对侯府最尊崇的老太君,苏滢没敢直接喊“姨姥姥”,面上流露些许不安,躬身施礼:“老夫人。”
瞧着像模像样,实则双腿几乎要打颤。
上首坐榻上,老太太头戴镶宝石的抹额,身穿质地极好的褙子,腿上搭一条软毯,眯一双浑浊的,遍布褶皱的眼,倾身打量她。
老太太好半晌没说话,似乎在回忆什么。
她越仔细回忆,苏滢越心虚,深恐下一瞬就被那双历经世事的法眼看穿。
“母亲,这便是徐姐姐的女儿,名唤苏滢。”侯夫人接过丫鬟奉的茶,亲手捧到老夫人面前,温言提醒。
老夫人终于想起什么,浑浊的眼乍然一亮,激动地要下榻:“淑君,是淑君啊!”
她颤抖着,将手伸向苏滢。
虽然她喊出的名字不太对,可苏滢没让老夫人来她跟前,而是极有眼色地快步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轻唤:“姨姥姥,我是苏滢。”
老夫人对苏滢这名字没反应,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枯皱的手爱怜地抚上苏滢脸颊,固执道:“我们淑君怎么瘦成这样?好孩子,姨母知道你受苦了,这些年你去哪儿了,都不来看看我这老婆子,文彦待你不好吗?那咱不回苏家了,就留在姨母身边,姨母再给我们小淑君找个好的。”
一席话,听得侯夫人哭笑不得,望向苏滢的眼神带一丝歉意。
但她没说什么,只轻轻冲苏滢摇了摇头。
苏滢也看出来,老夫人似乎哪里不对劲,可就算侯夫人不提醒,她也不会打断老夫人的话,巴不得老夫人多说些关于徐氏和苏家的事呢!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苏滢只觉受益颇多。
她如今的娘徐氏,唤作徐淑君。
听起来,似乎当初苏家或者徐家犯了事,才会离开京城,流落乡野,跟他们家做了几年邻居。
再想想爹娘的只言片语,苏滢忽而意识到,苏家夫妇搬走之后,与爹娘并无来往。
去了何处,有没有再入官场,在哪里当官,她都一无所知。
万一,苏家夫妇眼下就在京城,或者京城附近,听到风声来揭穿她,如何是好?
苏滢眼前一黑。
“滢滢,你这孩子,怎么虚弱成这样?”侯夫人扶住她,温声宽慰,“你且在府中好好将养身子,不必过于忧虑。你爹娘那边,我和你舅舅会安排人去打听,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的。”
听到侯夫人说要替她找徐淑君夫妇,苏滢只觉浑身血液都变凉了,掌心沁出冷汗。
等徐淑君夫妇登门揭穿她那日,她诚心道歉,磕头认错,侯府能原谅她吗?
侯夫人摸摸她冰凉的指尖,看她面黄肌瘦的模样,便猜到这孩子应当吃了不少苦。
当初苏家犯事,虽只是罢官,到底不光彩。回到祖籍,少有令名的徐淑君夫妇,恐怕也未必能忍受那寄人篱下之感。
想到昔日谨小慎微的自己,侯夫人待苏滢便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挚诚。
“待会儿用罢膳食,你且好好歇息,平日里若得空,便来陪舅母说说话。”侯夫人想想,善意提点,“你也瞧见了,老夫人身子不太好,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方才还将你认成你娘,你不必日日去给老夫人请安,她清醒之时,我再请你去说说话,便是你的孝心了。”
“再有,二房你晞表姐长你一岁,是个好孩子,若你们姊妹投缘,不妨多来往些。至于你二表哥和其他弟弟、妹妹……罢了,你往后就知道了。”侯夫人轻叹一声,没细说。
转眼两年过去,在侯府的日子,比苏滢最初想象的顺遂许多。
许是苏家夫妇正巧死在战乱中,侯府找了一年也没找到,近一年便随缘了些。
他们出意外,属实不幸。
可对苏滢而言,却是万幸。
这年清明,她红着眼,默默烧了些纸钱给苏家夫妇。
今生借了贤伉俪名头享福,来世有缘再好好给二位尽孝。
两年过去,当初已及笄却像没长成的小姑娘,已满十七。
养得如珠如玉,几乎脱胎换骨。
自己亲手调养的花,眼看着一日日娇艳,侯夫人越看越怜爱。
见苏滢眼圈泛红,侯夫人只当她思念爹娘,心疼不已。
像待自己女儿一般,将苏滢揽入怀中拍着哄着:“滢滢,别伤心,姨母会代你爹娘好好照顾你。”
侯夫人想好了,这些年她在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怕是拿私房钱给苏滢置办一份嫁妆,也没人会有异议。
“等你大表哥凯旋归来,我就跟你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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