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媖追出来时,孙荣眼看就要拐出巷子口,她急忙跟上去,但又不敢跟得太紧,只小心翼翼地缀在后面。
好在孙荣同样心虚,一心提防孙丰年,便不太敢回头看,只低着头一路往前走。
傅媖起先以为他是要去找人聚赌。
可跟着他一路上了桥过了河,七拐八拐地走了半天,最后却见他停在一户人家家门前敲了敲门,又转身绕到了屋后。
不一会儿,屋后一道小门里头走出来个和她年纪一般大的女孩子。
直到这时候傅媖这才意识到,孙荣还真是来找刘屠子闺女的。
那姑娘生得模样也不差,是十分讨喜的长相。圆脸盘,杏核眼,柳眉弯弯,娇俏可爱,叫人看着就不自觉心生好感。
她一见孙荣就高高兴兴地扑进了他怀里,细声细气地跟他说着话。
傅媖悄悄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藏在刘家屋后那株海碗粗的大榆树后面试图听清他俩的对话,头一次生出做贼似的心虚。
那姑娘的话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傅媖听她先是说了几句浓情蜜意的好话,又问孙荣何时能来提亲。
孙荣脸上的甜蜜随着这话变成了窘迫,好声好气地安抚道:“秀秀,你再等几日,我保证就几日。等里长家送来聘礼,把那丫头嫁过去了,我立马就让我爹娘请媒人来提亲!”
但这话似乎已经不是他头一回说了,因此刘秀秀非但没被安抚到,那张俏丽的脸上反而显露出怒容:“等等等,你就知道叫我等!这都是第多少日了,再等下去,我就该显怀了!回头叫人看出来,我还活不活了?!”
她说到后头,又忍不住伤心地掉下泪来。
傅媖倏地一下瞪圆了眼。
她没听错吧,刘秀秀说的是“孩子”?
孙荣被她突然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连忙去捂她的嘴,四下看了一圈,见没人才将手放下来:“秀秀你别喊,万一再叫人听去了。”
见刘秀秀含泪瞪着自己,他又连忙用袖子去替她抹泪,低声下气地赔不是道:“秀秀,都是我的不是,是我答应你的事儿没办到。求求你再宽限我几天,你信我,就这几天的事儿了,等聘礼一送到我家去我立马就上门提亲,绝不叫你多等半日。”
刘秀秀不吭声。
孙荣抬手抚上刘秀秀的小腹,又说:“秀秀,这可是咱俩的孩子啊。你想想,回头孩子生下来白白胖胖的,跟个儿面团儿似的,还会管你叫娘,管我叫爹,多好啊。我可是做梦都盼着这么一天呢,咋可能故意不来娶你。”
刘秀秀听罢,眼珠儿动了动,抬头盯着孙荣瞧了片刻,突然就伏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孙荣喉咙一梗,虚虚拍着她的背,斩钉截铁地下了承诺:“秀秀你放心,我这回保准儿说话算话,绝不会叫你等到被村里人瞧出来才来提亲。”
*
孙荣心里还惦记着要赶在孙丰年之前回家去,又跟刘秀秀说了一堆好话来安慰她,就匆匆跟她道别回去了。
傅媖这次却没跟着他一道回去。
她想了想,走到外头大路上随便寻摸了个坐在路边晒太阳的老大娘问路。
跟人道过谢,她急匆匆朝来时经过的那条河边走去。
河边上有一排对着河的铺子,周围几个村子的铁匠铺、肉铺、客店和油坊都在那儿。
其中那间肉铺就是刘屠子家的。
傅媖过去时,隔两三米就闻见铺子里传出来的那股淡淡的肉腥味儿。
打眼儿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的汉子穿了件半臂,脖子上挂着汗巾,正拿着把碎骨刀处理一条猪腿。
这一条猪腿二十多斤。
可乡下人家平日里就算偶尔买点儿肉要的分量也很少,顶多一次买个两三斤打打牙祭,一整条猪腿卖不出去,他只得拆骨剥皮后零散着卖。
余光瞥见一个人影走过来,在自家铺子前停下。
刘屠子忙抬起头招呼道:“小娘子看看买点儿啥?这猪是昨儿晌午刚宰的,肉新鲜着呢,要不要?”
傅媖抿了抿唇,晦涩道:“我是麻坞村孙荣的表妹,您知道他么?”
刘屠子眼神一暗,把刀插在案板上随手拿了块抹布擦了擦手,从铺子里走出来,冷声说:“有什么事儿去那边儿说。”
傅媖跟着刘屠子走到河边,瞟一眼刘屠子胳膊上壮硕的肌肉,想了想决定用苦肉计。
她偷偷掐了把自个儿的大腿,眼里挤出两滴泪来,泪汪汪地看着他,哀哀切切道:“叔,我二哥跟秀秀姐的婚事原不是我该掺和的,只是恁家要的聘礼实在太高了,我姨夫为了凑聘礼钱出了个昏招,竟说要把我许配给我们村里长家的那个傻儿子。”
“我爹娘都不在了,没人给我撑腰,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才求到您这儿来。听人说您只是面儿上看着不好亲近,可实则最是心善,您能不能就当是救我一命,这聘礼钱……再低些?若是您肯帮我,我一定牢牢记住您的大恩大德,往后必定好好报答您。”
刘屠子静静等她说完,嗤笑一声:“俺还当孙丰年那老东西又有什么手段,竟是派你个小娘子上俺这儿演苦肉计来了。你且回去告诉他,没门儿!俺刘屠子说一不二,一开始定下多少就是多少!”
说完,他拔腿就要往回走。
傅媖拧眉,没想到这刘屠子是这样的性子。
她没再继续装下去,压低声音道:“叔,秀秀姐有身孕了,您知道么?”
刘屠子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一双牛眼瞪向她,恶声恶气地道:“你这小娘子,浑说什么呢?!再满口胡诌,仔细俺对你不客气!”
傅媖心口狠狠一跳。
许是本就身材魁梧,再加上常年杀猪宰羊,刘屠子横眉竖目的模样比寻常人要骇人得多。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向他回望过去,目光炯炯,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
“我既然敢说,就确信不是胡诌。您若是不肯给我一条生路,我就把这事儿传扬出去,到时候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左右现如今是秀秀姐更着急叫孙家上门提亲。”
拿女子的名声去要挟实在有些卑劣,但方才听刘秀秀和孙荣的对话,她对孙家为了给她筹措聘礼钱而要把媖娘嫁给傻子的事是知情的,可她没有劝阻,反而默认了孙家的举动。
如果说孙家人是逼死媖娘的元凶,那么她也是从犯。
她如今利用一下她,并不算过分。
刘屠子被她这番话彻底惹恼,气极反笑,他大步一迈,站在傅媖面前,高大的影子将她瘦小的身形牢牢笼罩在里面,似一座黑漆漆的高塔。
傅媖听见他阴恻恻地说:“丫头,你想错了。急的不是俺家秀秀,是你那姨夫跟姨妈。孙家若是不能在秀秀显怀之前拿出聘礼,俺就叫她把这孩子打了,你说他们急不急?还有,你若是前脚把这话传出去,后脚孙丰年的小孙儿可就没了,到时候惹恼了孙家人,你猜你是啥下场?”
傅媖迎着刘屠子的眼神,忽然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上头顶。
她没想到,刘秀秀怀了孩子的事刘屠子竟然是知情的,且听他方才的语气,竟像是一直在拿这个孩子要挟孙家。
难怪。
难怪孙丰年和李兰花起先并不同意这门婚事,也不肯出聘礼,可后来却突然态度大变,想方设法地替孙荣凑钱。
且他方才说“孙丰年的小孙儿”,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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