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门前两座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阴森森的煞气扑面而来。

青竹熟门熟路地跟看守大门的衙役插科打诨，趁人不注意往对方手心里塞了几枚碎银，衙役乐呵呵地收下了。

云楚沅跟着青竹正准备往里走呢，拐角处倏然出现三个陌生的面孔，为首的官兵上下打量他们，目光像刀子似的剐过来。

“站住！”官兵大声喝令道，腰间佩刀撞得叮当响。

青竹眼珠一转，像是被吓到了似的，手里的食盒摔在了地上，油纸包着的虾球骨碌碌滚到人家脚边。

他佯装惊慌失措，又是作揖又是赔笑：“官爷恕罪！小的毛手毛脚的，没拿稳……”

“嗯？什么东西，好香啊。”官兵拿起地上那包吃食，揭开油纸露出里面金灿灿的虾球。

他凑近闻了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怀疑这东西有异，你不准带进去，我收走了！”

青竹心里欲哭无泪，这可是云姑娘分给他的金丝虾球，他才尝了一个就这么糟蹋了！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被青竹和美食吸引，云楚沅贴着墙根儿挪步子，她今日特意穿了件半旧的粉色襦裙，发间斜插着一支朴素的木簪，活脱脱就是个丫鬟打扮。

潮湿发霉的空气裹挟着血腥味钻进鼻腔，心跳声鼓动得厉害，云楚沅小心翼翼地溜进了大牢里。

剧烈的喘息声混着鞭打的声响传来，躲在墙后的云楚沅险些咬碎银牙。

只见裴昱臣被悬在刑架上，前胸和后背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肉，鲜血顺着衣角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片小小血泊。

锦衣华服的姚承志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手中握着嵌满宝石的马鞭有节奏地敲打掌心。

他的随从正往裴昱臣伤口上撒盐粒，男人疼得浑身痉挛却死死咬紧牙关不出声。

姚承志的笑声刺耳得很：“裴大人怎么连求饶都不会？”说罢，不等裴昱臣回应，下一鞭就接踵而至。

这个狗东西，竟然对小书生滥用刑罚！

云楚沅气得浑身发抖，她死死捂住嘴才忍着没叫出声来。

裴昱臣凌乱发丝间那双充血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显然小书生发现她了。

男人开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无声地说着什么。云楚沅明白他是在让她躲好，千万不要出来。

姚承志握住鞭子挑起裴昱臣的下巴，欣赏着他咬烂的下唇，出声奚落：“哟，咱们裴大人还真是硬骨头啊，挨了这么多鞭还不认罪？”

裴昱臣咽下口中的血沫子，抬起头来反唇相讥：“呵，姚大人就这点手段吗？想屈打成招，是因为你根本就拿我没办法吧。”

被戳穿的姚承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要不是我爹说二皇子登基前我们姚家不能太过张扬，我早就一剑杀了你了。”

“谋害朝廷命官的事，你们姚家还做的少吗？”

裴昱臣的冷嘲彻底激怒了姚承志，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裴昱臣的脖子上，“你是不是想死？”

“与虎谋皮，我倒想看看你们姚家的下场。”裴昱臣轻轻闭上了眼，他知道姚承志没那个胆子杀他，这个纨绔的手段和野心比起他爹来可差远了。

姚承志愤愤地收回匕首，裴昱臣所料不错，他就是嘴上逞逞威风，不敢闹出什么大事。

他害怕自己闯了祸会被他爹打断腿，而且姚家的两个庶子不像他这位嫡长子只会吃喝嫖赌，他们学问不错，很得姚父赏识。

姚承志之所以迫切地接下这份运送赈灾粮食的差事，一方面是可以捞好处，另一方面是想证明在父亲心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儿子。

“裴昱臣，我差点中了你的圈套了，你是不是故意惹怒我，想用你这条贱命陷害我！”自以为识破裴昱臣险恶用心的姚承志用冰凉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哼，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低着头的裴昱臣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云楚沅藏身的地方，没有出声。

“哈哈，被我说中了，哑口无言了吧。”姚承志得意地仰头大笑，将手里的鞭子扔到随从的手里，转身往外走去。

“走吧，别在这里耽误工夫了，与其在这里欣赏裴大人狼狈的模样，我更想去花楼里抱着温香软玉消遣。”

云楚沅往墙角缩了缩身子，在姚承志路过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瞧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云楚沅翻了个白眼，这个酒囊饭袋的智商还真是不高。

待到姚承志的背影消失后，云楚沅闪身进去，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木桌上，解开捆住裴昱臣四肢的麻绳，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凳子上坐下。

云楚沅抖着手打开特意带过来的金疮药，一边为裴昱臣处理伤口，一边声音发抖地说道：“呆瓜，你何苦要出言激怒姚承志？”

裴昱臣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不把他气走，我如何能赶快与你说上话。”

“我们都没关系了，你干嘛还要与我说话。”

看着小书生身上血淋淋的伤痕，云楚沅忍不住瘪了瘪嘴，眼泪砸在男人胸膛的衣服上印染出点点痕迹。

裴昱臣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过她颤抖的睫毛，“别哭了，伤眼睛。阿沅，那日你走后我反思了许久，是我太瞻前顾后，是我太过懦弱，我不该轻易说出那些逃避的话。方才看见你的身影，我才明白我根本就无法割舍你。”

“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云楚沅撕下衣摆的布条为裴昱臣包扎伤口，手上加重了力道，生气地说道：“裴昱臣，你当我很稀罕你吗？实话告诉你，这两天我已经找好下家了，那人比你好上千百倍。等你死了，我立马出嫁。”

感受到伤口处的疼痛，裴昱臣闷哼出声，他静默许久之后，才从喉间挤出一句低沉的话语：“你既已有了更好的选择，我又怎能强加阻拦？只是往后的路，我怕是不能与你同行了。”

看着裴昱臣隐忍又落寞的神情，云楚沅斜睨了他一眼，嘴上故意说道：“那裴大人可否祝我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裴昱臣低下头，咬紧了牙关，“……抱歉，阿沅，我说不出口。”

小书生的声音有种破碎感，云楚沅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放下手中的瓷瓶后，她双手捧住裴昱臣的脸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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