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封长念放好了热水,靖安言还在靠窗透气。
这么多年了,靖安言几乎从来没有被人按着脖子点头,今天算是让封长念开了先河了。
罪魁祸首没有自觉,一甩高马尾在他面前叉腰:“水放好了,洗个澡?”
靖安言微微眯着眼睛:“封珩,我小看你了。”
封长念唇角含着的笑意不减:“小师叔抬爱。”
倒真像是在夸自己一样。
靖安言无语地抽身而过,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不睡白不睡,又不是花他的钱。
热水蒸汽腾腾,靖安言除去外袍往里一泡,感觉水声都是带着金钱哗啦啦的响声。
有钱了腰杆子是硬啊。
靖安言牙疼似的想。
方才在下面,店小二当然不乐意少卖一间房,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忙不迭地说自己家空房还有很多,不必要非要挤在一起。
封长念一个眼神儿都没给,直接从腰间抽出一包足两的银子,压在那一把碎银上。
“你家最好的厢房两间,安静的,没人打扰的。去吧。”
小二当时就跟被捏住嗓子的大鹅一样:“好嘞,三位客官里面请!”
靖安言:“……”
夷月:“……”
靖安言:“你倒准备得挺齐全?”
“神寂岭里只害命不谋财,给我留了一条退路。”封长念把碎银一卷,塞回靖安言的怀里,“就两间房,多了我也付不起了,我看小师叔也没带够,阿月是个小姑娘,总不至于跟我们挤挤吧。”
其实解决方法还有很多,靖安言盯着封长念那股无赖的劲儿,却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小子怎么长成这样性格了?
靖安言撩着热水,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封长念虽然也是个懂得变通的人,但可没这么滑头,面皮薄的很,说两句话就红了脸……好吧现在也容易红,但确实没这么滑头啊。
所以他非要和我住一间,莫非又是怕我跑了?
靖安言一个心思八百道弯转过去,直到封长念出言提醒他水快凉了,他才意识到这件事,忙不迭地爬出来。
刚起身,一只手捏着干净的布巾就递了进来,封长念背对屏风,嗓音平淡,谦和有礼:“擦擦吧,虽是夏天,也不能太贪凉。”
靖安言接过来,忍了忍没忍住:“……小长忆。”
封长念“嗯”了一句。
“……在你眼里,我是十年没长吗?”靖安言真心实意问,“我怎么觉得你在照顾小孩儿?”
封长念:“……”
“我只是觉得,十年前被小师叔照拂良多,如今我也大了,能报偿一分是一分,”封长念终于回过头来看他,“当时,你不是也总这么提醒我吗?”
是倒是……但总觉得不大一样。
靖安言刮刮鼻子,偏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他自己觉得,当年自己的提醒里只是一句平常叮嘱,没有这么的……这么的……
这么的什么呢?
封长念微微一笑,也不期待着他能有什么回复,自己钻到屏风后头去收拾了。
他那一身粉太晃眼,衬得如玉面庞愈发温润,靖安言看着看着又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偏生挑了个这么衬封长念的颜色,引得自己不知不觉就会看过去。
“你在玄门也是这么关爱同门的?”靖安言靠在屏风边,看着他熟练地挽袖子,露出流畅有力的小臂线条,“你是老四,下面就一个小师妹,你上头三个师兄怎么回事儿啊?”
“虽然我行四,但我年纪可不小。再者而言,倒也没有我总照顾他们,大家都是相互照料,这些杂活儿应该的。”
封长念手微微一顿,突然意识到这是靖安言第一次问起玄门的事儿,不免回过头去多看了他两眼。
靖安言被瞧得莫名其妙:“怎么?”
“没事。”封长念转过头去,思忖了下,还是缓缓道,“师父本是先帝侍读,先帝驾崩,他人瞧着也憔悴了不少,如今玄门交给我,他也空领了个太师衔,不大管事了;玄静师叔倒是早早抽身官场,在长安城开了个医药铺子,素有‘官家有辞民间有宁’之称。”
靖安言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眼睫垂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封长念顿了顿:“其实我来这里之前,师父有话让我给你带一句……”
“我不想听。”靖安言蓦地抬眼,稍显冷硬地打断了他,“……我又不关心,十年前我走的时候就说过了,桥归桥路归路,以后见面只是陌生人,如果愿意,仇人也可以。”
封长念攥着桶的手用了些力道:“但你没有把我当陌生人。”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总该有些特殊吧。”
靖安言一面说,一面伸出手要接一把水桶。
封长念的目光倏然定住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正落在靖安言一同搭在桶边的那只右手上。外衣袖口松散,这么一动露出他的手腕,那只银制的蝴蝶护腕居然连洗澡都没有摘下。
封长念目光微微一漾:“小师叔……”
“不用帮忙啊。”靖安言松了手,袖口落下来再度遮掉了那只欲飞的蝴蝶,“那你忙着,我先睡了,外头留给你哈。”
靖安言抽身有些匆忙,险些转头撞上屏风。
他匆忙扶了一把,又急急奔着床去,不必回头,他都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不行,还是得跑。
屋子很大,靖安言把自己塞进被窝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封长念的视线,他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右手手腕,还能感受到随着心跳加速而砰砰乱撞的脉搏。
再这样下去,以封珩的敏锐度,绝对要嗅出点儿不寻常来。
只是这小子眼下盯得确实太紧了,几乎算得上是寸步不离,想要趁他不备跑掉实在太难了。
靖安言摸着蝴蝶的翅膀,冰冷的触感很快就被床褥的温暖倾覆,他下意识伸了个懒腰,四肢百骸都放松了下来。
……有钱真好,这最好的房间是不一样。
靖安言微微叹了口气,把自己往被子里又埋了埋,舒适的触感实在太催人入眠,不多时,那些主意就变成了一团浆糊,拽着他往睡梦里堕去。
于是,等到封长念收拾停当过来时,靖安言已经睡着了。
自然也就不知道他那有钱又有主意的小师侄定定地站在床边良久,看着靖安言露在外头的半张侧脸发呆。
靖安言的睡姿倒是十年如一日,喜欢侧卧,只是原来不曾如现在一般微微弓着腰背,将那带着银蝶的右手轻轻抵在心口,像是珍之重之,不敢让它受到伤害。
封长念心下疑窦丛生。
靖安言原来从不带束腕,其实习剑最好带一个作为支撑保护,当时他小师叔转着墨痕,直说那样太束缚,会影响他挥剑的速度,而他那一身剑法真的如他所言那般,灵动飘逸、轻快敏捷。
来到南疆,哪怕这边衣装服饰的确不如大魏那般宽松,却也没道理在洗澡沐浴时还要带着护腕。
而且只有这一只。
到底是为什么,这只护腕下掩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过往,让靖安言费尽心思也要瞒,露出马脚也要跑。
唉。
他认命般躺下。
是有些特殊,但只是有些,这些有些不足以让靖安言全然信任,也不足以让靖安言敞开心怀。
南疆夏季多雨,封长念吹灭蜡烛没过多久,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这种环境明明最好睡,但封长念反而越听越精神,身边的靖安言睡觉时安静无声,整个人陷在被窝里,安安静静的,顾盼神飞的一双眼睛阖着,身上的那种邪劲儿被敛去,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乖,让人想伸手摸一摸。
封长念轻轻侧过身,克制的眼神下终于露出了几分露骨的情绪表达。
如果这时候的靖安言睁开眼睛,那么他一定能够看到封长念那隐忍又克制的爱意终于汹涌而出。
这许多年,封长念一直在学着怎样克己复礼。长安为质,他必须将他的野心和抱负藏好;喜欢上小师叔,他不敢告诉同门和师长,只能藏在心间,唯恐被说此情妄佞、胆大包天。
他更怕靖安言会厌他、弃他、更逃得无影无踪。
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将情绪稍稍放松,剖开那个被重重捆缚的、本属于西域小侯爷的一份占有欲和痴狂。
万千情绪落在指尖,他试探着伸出手,又在逼近靖安言脸侧的时候微微停住,落在被单上,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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