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闷热,白日里晴一阵阴一阵,众人都盼着降一场雨解解燥气。
最后,大约看天色实在不美,府卫得了令,还是毕恭毕敬给她请入王府。
“民女参见殿下,殿下……”
“二小姐可以直接说正事。”
话被打断得猝不及防,邢忘忧的脑子和嘴还没商量到一块。
来时她憋了一肚子夸赞央人的话,近乎于谄媚之词,现在反倒派不上用场。
邢忘忧知晓自那天过后,玄君宸就不曾招惹她,既没有命她当厨子,也没有叫她看死人。
如今这副墙头草的做派,她自己都瞧不上。
但人命关天,总要一试。
“二小姐的意思是,由本王在御前上奏。”玄君宸听完她的话,语气颇淡,邢忘忧听不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知不知道朔州是谁的封地?”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问句。
她不知道。
他说:“当朝摄政王,本王的皇叔。”
他又道:“你还知道,无诏擅闯王侯封地要付出什么代价?”
言下之意,此人若是朝廷重臣,就更应当法办。
“曾伯,送客。”
邢忘忧懵了,她想过会被拒绝,甚至也做好了被他玄君宸再敲一笔的准备,就是没有料到他会不带一丝情绪的赶她走。
身上所带田产铺面,她甚至都没机会拿出来,只因玄君宸拒绝的理由。
“老伯,您容我再说两句。”如今两头都不知晓是什么情况,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怎么能轻易松手。
本来都拉扯到大门口了,老管家只是听命行事,看她要跪,连忙搀起。
“使不得使不得,二小姐折煞老奴了。”曾伯弄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让这位极有可能是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跪,他是万万不敢的。
结果他想错了,邢忘忧躬身,只是为了绕开几双逮人的大手。
“我知道。”她一面躲着府卫,一面说,“我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
“你先松手,我自己会走。”她分心道,“可是殿下,我爹为官数十载,为陛下为百姓从未有过一丝懈怠。前年上京雪灾,是他为工部借派人手,又拖着病体疏通官沟。”
“大前年,西疆强攻边线,殿下记得是谁顶着弹劾的风险,领禁军救你……”她不想把话说绝,便打了个弯儿,“携援军与之一同退敌。”
“我若是男子,有官有爵,有兵在手早走了,出了事自有我做儿女的担着,何苦来低三下四的求人。”
还讨不着半点好。
头顶闪过一线刺目的光亮,隐隐有下雨的态势,老头怕她淋着,便悄悄把人往廊下引。
等她不分荤素的喊完这通,发觉四下皆静,府卫也不扒拉她了。
明堂外的帘子被掀起,忘忧心中又燃起几分希冀。
玄君宸倚在门边,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二小姐说完了?”
“说,说完了。”邢安栩从不在家讲他的“丰功伟绩”,她知道的,无非就是百姓能看到的,再多也没有了。
“送客。”
……
邢忘忧以为那张脸上该有所表示,哪怕嗤笑,笑她痴心妄想,笑她不自量力,然而没有。
哪怕勾一勾唇,装作答应,都没有。
眼眸太沉静,不带任何揶揄,她想从当中瞧出点别的,可他不给她机会。
玄君宸不会为了一桩半成不成的姻亲,为了她那点蝇头小利,为了真假未辨的几封书信,就率他的兵入朔州。
可那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父亲,她得当一回恶人,逼着玄君宸做人情。
——
一日风云变幻几遭,门前的雨渍到了傍晚已干得差不多,老头收了扫帚,遥遥又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诶哟二小姐,你这是!?”曾伯讶异,饶是在高门大院行走数年,也不曾见这般心狠的女娃。
一双白嫩嫩的手不知从何处受了苦,白日还好好的,眼下稍稍一动,温热的血顿时从指缝淌出。
他没法,府卫亦不敢耽搁。
“依我朝律法,男子受廷杖三十,女子受拶刑,便可敲登闻鼓。”十指连心,这滋味可谓钻心剜骨,她却连泪都顾不上流,“我爹此番必定蒙冤,但前提是,他得活着。”
判官已归录在册,有罪无罪,邢安栩都得活着才能判。
“他若清白活下来,邢家记殿下一世恩情。他若获罪判死,事后你也只会得着铲奸臣的美名。”邢忘忧死死盯着他,无比肯定,“死人一无所有,活着才有余地。”
“所以殿下,求你,救我爹。”
玄君宸的目光在那双手上停了好一阵,忽然问:“二小姐猎过鹰吗?”
什么?
她愕然,但听语气又实在不像一句戏耍的话。
“不曾。”
“无妨,日后有机会……”话没说尽,他似是无意拿起染血的腰牌,赶人的意味已没那么重。
*
尚书府,闻雪斋。
梳妆台上,除了往日所用妆奁,还摆了一溜瓶瓶罐罐。
芩儿眼眶微红,正小心翼翼的为自家小姐上药。
忘忧本不想叫家里人担心,奈何身边的丫头细心惯了,当晚就是一通吱哇乱叫,哪里来的歹人暗算她家二小姐。
梁氏心疼,再三问询,她终究没说出登闻鼓和玄君宸的事来。
夫妇一体,被枕边人知晓了,等邢安栩回来定然瞒不住,她少不得要听训一通“胡闹”。
反正早晚要知道,那便能瞒一天是一天。
邢忘忧解开纱布,哭笑不得:“好了芩儿,我这双爪子再捂,跟腕臂上的肤色就不一样了,待会儿上妆,是不是还得在这里打粉?”
芩儿这才止住每日一啼,凑近看:“没有啊小姐,您周身一直很白。”
她一点小丫头的脑袋瓜:“是啊,都瞧不出红肿了,就别给我擦这劳什子了。”
邢忘忧说着,从她手上拿走一支小瓶子,寻常药酒味儿冲,点一屋子熏香都散不掉。
那日离府,她还没走几步,楚冥便追出来递给她一瓶金疮药。
“殿下在军营里惯用的,擦上去几日便可见好。”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邢忘忧当下就明白,先斩后奏的人情,她这辈子欠定了。
“那我给小姐梳妆吧。”芩儿听不见面前人的心声,一门心思打扮忘忧。
她挡掉一支五彩金风镶玉簪,浮夸至极的东西,在家里带着赏玩也就够了,百花宴上叫有心人瞧了去,反要在背后笑邢家不懂规矩,中宫眼前也敢招摇。
邢安栩的事悬而未决,究竟是小人陷害,还是陛下旨意都不得而知,倘或上天眷顾,此番平安度过,今后每走一步,她都要更加仔细。
——
秋雨染了满城金色,皇宫也未能幸免,枫叶与绣墩一同落在马车跟前。
邢忘忧踩着下来,衣摆扫过几片落红。
贴身侍女和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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