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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沈骤愣住,千钧一发之际抱头趴下,险险躲了过去。

“喂!”待他直起腰,还没来得及控诉,裴序已经拽着缰绳冲过来了。

那架势,不像是来抢球的,倒像是来揍人的。

少顷,几步之遥的距离,他竟真挥杆劈来!那球杆在裴序手里宛若刀剑,挥动时带着一股凛冽的戾气,沈骤慌乱闪避,却还是被击中了手臂,只听他捂住胳膊痛叫一声,夹着马腹仓皇逃开。

谁料裴序没有罢手,又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

场上情形一时混乱,看台诸位皆是惊了,场上其余人更是愣在原地,就见裴序疯了似的追着沈骤打,那球杆被他甩出了残影,沈骤在马背上吱哇乱叫,只有挨打的份。

李繁宁攥着帕子的手捏紧,唇瓣也跟着抿起,面上不掩担忧之色,她知道裴序想要试探什么。

下一瞬,眼看沈骤就要掉下马去,又被裴序一杆子戳了回去。

裴序的力道拿捏得正好,戳得沈骤生疼,却又不至于让他摔马,不知道还以为裴序是拿他寻开心。

沈骤终于忍无可忍,在接下他最后一杆子时嚷道:“喂!你有完没完?你们长安的贵人,都是这么打马球的?”

裴序手头力道加重,压得沈骤拦在跟前的那根球杆都要变形了,他沉声道:“出手。”

“出什么手?裴都尉,你要我跟你打啊?你行行好,看我哪里像是能与你交手的?”沈骤手腕隐隐作痛,他吃力道:“你要是真手痒,改日,改日让家父陪你过过瘾如何?”

“出手!”

裴序眸色愈沉,他倏地一转球杆,压在沈骤手腕上的力道消失,但紧接着,不及他缓口气,那球杆便迎面扫了过来!

这一击他显然没有收力,沈骤着急忙慌去拉缰绳,谁料扯错了方向,那马儿一个甩头,不仅没躲开,反而直直迎了上去。

只听沈骤闷哼一声,那一下干脆利落,摔了个四脚朝天。

不知是天命还是人为,一切正如沈琅计划的那样,但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两马相撞,只闻一声鸣啼,裴序那匹马似是受了惊吓,刹步时马蹄高高抬起,眼看着就要落在沈骤脸上。

看台一阵惊呼。

裴序胯-下那马被典厩署养得油光水滑,看这体格,把一个大活人踩死不在话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乍舌,看台上传来了齐齐的抽气声,年轻姑娘们不敢看,更是闭上了眼睛。

空气似都凝滞住了。

李繁宁噌地从座上站起来,就连延德帝也抓紧了座椅扶手,神色峻肃。

但下一刻,裴序猛地拽住缰绳,硬生生将那失控的马调转了个方向。

马蹄在沈骤头顶上方落下,沈骤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李繁宁肩颈一松,悬起的心落了下去。

皇后生辰险些闹出人命,周遭声音杂乱,唏嘘不已。那边萧贵妃也捂着心口怪责道:“这裴都尉……”

旁边的延徳帝却没有出声,他面上看不出情绪,视线久久落在马球场上,半响道:“摆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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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曲荷园,皇宫的跸道严肃又安静。移驾的路上,延德帝一言不发,把这种无声衬得更加沉重。

平日陈錺还能扯几句闲话,但眼下他亦是沉默,主仆二人回到紫宸殿,面上皆是凝重之色。

宫殿里老太监擦拭着花瓶,见主子回了,便命人将备好的汤茶奉上。

往常都是陈錺侍奉用茶的,但今日他顾不上殷勤,憋了一路,延德帝刚一落座,他就颤声道:“圣上,这个人,他实在、实在是……”

太像,太像了。

延徳帝眉头微沉,道:“去查。”

“诶、奴才这就去!”似乎就在等这一句,陈錺得了吩咐,迫不及待退了下去。

宫殿里又静了。

老太监把揭开茶盖,飘出一阵凝神静气的清香。

延德帝没动,盯着那上头漂浮的茶叶看了许久,才说:“当年,那孩子的马术,是朕亲自教的。”

老太监叫吕成顺,打小就侍奉延德帝,要说这宫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帝。

若不是前两年不慎从台阶跌下摔坏了脚,轮不到陈錺到御前伴驾。

听皇帝这回忆旧人的口吻,便知他心里不好受,吕成顺道:“老奴记得,谢大公子学得快,圣上每回教他骑马,都高兴。”

“他打小就聪明,学什么像什么,谁做他的老师都高兴。”

延德帝说罢,捏了捏鼻梁长叹一口气:“刚才裴序下手不轻,叫个太医——”

他停顿须臾,语气里少了念旧的温情,“给沈氏子瞧瞧。”

另一边,沈骤已经扶着腚从太医院出来了。

与此同时,有个圆润的男子被架着抬了进去。他脑袋上缠了一圈布袋,依稀可见血迹。

两拨人擦身而过,沈骤回头瞥了眼,沈琅搀着他,低声说:“我见过这人,他方才姗姗来迟,刚在看台上坐下没多久,你一出场他就晕过去了,也是个怪人。”

沈骤拖着语调道:“兴许我身上真有什么邪灵附体吧。”

这人还有玩笑的心思,沈琅恨恨道:“要不是裴都尉力气大,你就死马球场上了。”

沈骤却恹恹地说:“要不是他我至于上场挨打吗?”

沈琅笃定道:“定是你先得罪人家了!别想否认,你得罪的人还少吗,以前让人打上门来,你却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那回我是路见不平,那人青天白日调戏女子,我不得出手教训教训?”

“然后你教训完了就与那女子去天香阁喝酒了?”沈琅讥讽他,“喝花酒就喝花酒,抢女人就抢女人,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雅脱俗。”

沈骤啧了声道:“那是人家感激我才请我喝酒,你这人怎么这么狭隘?”

“我狭隘?”沈琅几乎要跳起来,但又不好把沈骤一个伤患推开,只好强忍怒气道:“要不是你惹是生非,我至于每回出门都担惊受怕?”

“那是你胆子小。”

“那个……”见这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宋不群在一旁等了又等,见缝插针道:“其实,我知道沈兄如何得罪裴都尉的。”

沈琅回怼沈骤的话都在嘴边了,闻言一噎,“什么?”

宋不群说:“方才在看台上我打听出些眉目,诶,你们知道六公主为何对沈兄青睐有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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