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问出口，陈平转而嗤笑：“大将军如今有权有势，风头无二，必然是得到了。”

“陈都尉又错了。”韩信笑着叹气，“她的心不在情爱上，谁都无法得到。纵是我有权有势，但她的心不在我这。论起心来，还不如我们年少时靠的近。”

年少时，他们只是阿初和阿信。

而今，她得先是司马、临晋侯，才是赵令徽；他得先是大将军、江陵侯，才是韩信。

“那你是为了哪般？人、心你一个都没得到。”陈平目光中流露出鄙夷之色，忽然停留在他腰间。

韩信腰间缀了一枚玉环，上面刻着“千秋万岁”四个字。

陈平为这枚玉环侧目的原因，不在于它有多精美。相反，它太普通了，跟他大将军的身份完全不配，他不明白韩信为什么会缀这样一枚玉环。

韩信顺着陈平的视线落到自己腰间的玉环上，唇角带出一抹由衷的笑：“这是她赠我的。如陈都尉所见，就是为了这般。能有而今，已是幸运了。哪怕留不住人，也夺不了心，但是这样，不是很好吗？”

陈平淡漠地收回觅光，不合时宜地想起，望卿从未特意送过他什么东西。

“权势压不了人，也留不住人心。”韩信垂眸，丹凤眼中笑意荡漾，化开了无限春波。

前世他做到楚王，已然是人臣权势的鼎盛了，若是权势能要她的心，便是世上最简单的事了。她要的，不是旁人手中的权势，是自己握住的权势。

“大将军纵横捭阖，战无不胜，连个人都留不住，何苦呢？换作是我，我就是留不住心，我也要留住人。”陈平嘴上仍是不认。

韩信抬了眸子，瞥向他：“我还有另外一个故事，告诉陈都尉。我的一位朋友，和你想的一样，动用权势，将人强留下来，锁在身边，让她断了一切同旁人的接触，只面对自己。他也的确那么做了。陈都尉你猜，他们结局如何？”

“那人纵是千般不愿，日久天长，也总会回心转意。”陈平眯了狐狸眼，觉得这人的做法倒还不错。

“不，对方是再烈不过的性子，要玉石俱焚，给我那朋友几次三番下了毒，没毒死，我那朋友仍不肯放手，消磨掉了对方对他最后一分情谊。那人郁郁寡欢，最后撒手人寰。这样一时的强求，闹的两相怨怼，半分情义也无，便是陈都尉所求吗？”

他说的，是陈平和张望卿的前世。不过张望卿并没有真正地死，而是在吕雉的帮助下离开了长安，游山玩水去了。但，他不打算告诉陈平事实。

在他看来，陈平心里有张望卿，张望卿心里也有陈平，他们明明可以有好结局，陈平却硬生生把张望卿逼到那个境地。无非就是一味地强求，一味地强逼，一步也不肯退。

连他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唏嘘不已。他们曾经，是真的恩爱夫妻。偏生陈平癫狂，非要什么报复，非要什么权势，非要什么只看他一人。

到最后，陈平是什么也没得着，全部云散高唐，化作飞烟。

韩信是将陈平算作朋友的。至少前世在云梦泽之前，他们关系还是不错的。云梦泽之后，他对陈平也没什么怨怼，不过疏远了几分罢了。

张望卿是令徽的朋友，是她重要的人。张望卿不高兴，令徽也要不高兴。他不希望令徽不高兴。

就算是不为这些，他也不想看着好好的人被折磨。所以他不得不多管这个闲事，不得不多说这个话。

陈平一时没说话。

玉石俱焚吗……？

他根本不敢想，不敢想没有张望卿，他该如何活下去。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血液就开始沸腾控制不住地想作恶。

可若不强求，她又如何肯留在他身边？她的心那么宽，如何肯为他留？

陈平捂住脸，低笑了几声。

“陈都尉，世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感情也是一样，有时候，退一步，反而比越逼越近，得到的多。”

.

临别前一夜，赵令徽把王离单独叫了出来，叮嘱他一些事情。

“陈贺性子燥一些，需要由孔聚压着点，但是孔聚有时恼起来，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二人，还需要你多多照望。”赵令徽踱步，一步一步踩碎了月光。

“我明白的司马，司马说的，是都记住了。”王离不好意思地挠头，“其实，司马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司马的。”

赵令徽顿住脚步，停下来看他。

那夜以后，除了正常的交谈，他们确实没再有什么以外的接触了。对于赵令徽而言，那夜不过就是春风一度，再寻常不过了。她根本没记挂心上。

可对王离来说就不一样了。明明打三岁起，他就睡习惯了这军中硬榻，那夜之后，他的榻睡起来格外冷硬。午夜梦回，他又总是想起，那时温香软玉，鸳鸯交颈，愈发孤枕难眠了。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他明明告诫自己，一次足矣，一次已是大幸，不该再生出旁的妄念来的。

细语呢喃、情意绵绵的滋味，他怎么也忘不掉。尤其是在看到她时，心中的妄念生根发芽，越发肆意，快要将他的理智侵蚀。

悔吗？悔的罢，悔恨为何不能早些遇见她，悔恨自己蠢笨，两月朝夕相处不识女红妆。

悔恨的同时，他又无比的庆幸，若非他投奔刘邦，又如何能遇见她，他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情爱什么滋味的罢。

孤枕难眠也好，妄念滋生也好，在她望向自己时，皆化作了沁人心脾的甘甜，渗进他骨子里。

“王郎中寻我可是有事？”赵令徽含笑望着他。任谁看到这双桃花眼，也不能不笑。真是好相貌啊。

“嗯、有、有事的。”王离的脸“唰”地红了，“我……我……”

赵令徽也不着急，歪着头，耐心地等他平复情绪。

“我有东西……想、想给司马。”王离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玉镯子，一把塞到赵令徽手里，“司马一定要收下，千万不要拒绝。”

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赵令徽勾起手指蹭了蹭，低下头，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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